天狼聽了之後,半天說不話來,他沒想到汪直竟然能嫁禍陳思盼,把這上島暗探之事給栽贓到他的身上,這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本事,也實在是讓自己吧服,不過這樣也好,起碼給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現在汪直至少不會把矛頭對準大明沿海的百姓,雖然無法在聯手滅陳思盼之事上取得互信,但眼下的結局,也許是經歷了鳳舞之變後,最好的一個結果了。
天狼想到這裡,點了點頭,開口道:“徐兄,這件事我回去後會向胡總督報告,就說你們是心向朝廷,主動為朝廷消滅海賊巨寇,胡總督也會根據你們的功勞,給你們應有的獎勵的,至少原來說好的封賞之事,不會有變,而開禁通商,也會在合適的時候再談。”
徐海擺了擺手:“這是兩回事,我們這次是給你天狼和胡總督一個面子,不是給皇帝老兒的,你回去後要告訴的是陸炳,叫他以後別跟我們使這種心思,這次我們顧全大局,算是忍了,可下次再要跟我們玩花樣,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我們這裡的情形你也知道,也就是汪船主和我這幾個帶頭主事的人想著招安,下面的兄弟們野慣了,是巴不得跟朝廷作對到底的,更不用說那些東洋人了。”
天狼嘆了口氣:“也難為徐兄了,這次的事情算我天狼欠你一個人情,日後自當想法設法予以補償。”
徐海微微一笑:“天狼,這事就到此為止,不多說了,我現在想問的,是你跟那個伊賀天長又怎麼突然成了朋友?他是嚴世藩帶來的人,那天你跟他比武,明明可以取他性命的,可為何中途收手?若不是你手下留情,也不至於傷成這樣。難道你對一個東洋的忍者老魔還要講中原的武林道義?”
天狼心中暗暗叫苦,那天在場的個個都是頂尖高手,眼睛雪亮,尤其是嚴世藩,只怕伊賀天長的女兒之身已經給他猜到了五六成,所以後來他的那雙色眼就沒離開過伊賀天長的胸部,大概也正因為這樣,伊賀天長才會徹底跟嚴世藩反目。
但徐海沒有嚴世藩那麼強的功力,那天的位置也是背對著伊賀天長,具體的動作沒有看得太清楚,所以才會心中生疑,想到這裡,天狼有了主意,哈哈一笑:“那天的事麼,鳳舞本就理虧在先,我強行要那把別離劍,也只不過是爭回一點面子罷了,不想氣勢被嚴世藩完全壓制,並沒有存了傷人性命之心,雖然伊賀天長出手盡是殺招,但我並不想在島上取人性命。”
“其實伊賀天長也並非全力施為,你有所不知,他最後追身攻我的那幾刀,明明已經可以刺入我軀體,但始終留有餘力,大概也怕用力過猛,真的傷了人命,在島上不好向汪船主交代,我也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敢硬生生地落地,生生受她這一刀。”
徐海的臉上表情變得釋然:“難怪我看這伊賀天長的刀離你就只有一寸,卻始終刺不進去,除非你們的輕功完全一樣,可天狼你的武功並非以輕功身法見長,在這一點上是比不過他的,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辦法。”
天狼點了點頭:“伊賀天長的忍術身法之強,我也是平生所僅見,那天他若是想取我的性命,有嚴世藩之助,也不是太難之事,所以我其實挺後悔當時如此託大,為了爭一口氣就向他挑戰,那嚴世藩固然怕死,可伊賀天長卻是兇悍詭異,我就是跟他再打一次,也未必能勝。”
徐海笑了笑:“可你算是因禍得福,還跟他做了朋友,怎麼,難道這位忍者之王也欣賞你的人品,願意結交你這個小朋友?”
天狼跟著笑道:“他心裡怎麼想的,我不清楚,只是他後來跟我說過,那嚴世藩的哨音也擾亂了他的心神與步法,我擲出的莫邪劍差點傷到了他性命,就是給嚴世藩害的,所以他透過此事看透了嚴世藩的為人,自己也只不過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根本不是平等合作的夥伴,所以他不想再跟嚴世藩有什麼瓜葛,我那一掌打中了他的胸口,但沒有發力,他知道我手下留了情,對於傷我如此之重,很過意不去,就說要治好我的傷再離開。”
徐海“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可是如果他只想治你傷來了結跟你恩怨的話,又何必要跟嚴世藩和鳳舞同船離開,然後再去而復返呢?他跟鳳舞可沒什麼交情,她的死活也與你的傷勢無關,就算嚴世藩想害鳳舞,你也不可能怪到他的頭上吧。”
天狼搖了搖頭:“伊賀先生的脾氣很古怪,思維也和我們不太一樣,他說我這傷不能動氣,如果醒來後發現鳳舞不在,而他卻沒有盡到保護責任的話,也許我的傷情會出現反覆,因為他以為鳳舞和我是一對愛侶,我那樣挺身而出向他挑戰,也是想救下心愛之人呢。”
徐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就算他安全把鳳舞送回了中原,然後再回來治你的傷,為何只在這裡呆了半天,你一醒後,他就不辭而別了?天狼,難道你現在傷已經全好了嗎?”
天狼心中暗暗叫苦,徐海的嗅覺太靈敏了,他現在懷疑起自己和伊賀天長是否有勾結,甚至是不是和嚴世藩一夥,演戲給他們看,看來不把這事說清楚,自己這關是過不了,也會影響到將來和議的大事。
想到這裡,天狼咬了咬牙,正色道:“那是因為伊賀先生在船上無意中聽到了鳳舞和嚴世藩在密謀一件事情,針對我的一個朋友。”
徐海的目光犀利如電:“鳳舞是你的女人,又怎麼可能跟那嚴世藩攪到一起,天狼,你這樣顛三倒四,前後不一,讓我如何信你?我勸你最好說實話,不要跟我連這點起碼的信任也沒了。”
天狼搖了搖頭:“徐兄誤會了,鳳舞跟嚴世藩自然是仇敵,以前鳳舞曾經跟過嚴世藩一段時間,後來不堪忍受此人的邪惡而逃回了錦衣衛,這點我曾經和你說過。但徐兄不知道的是,我天狼在江湖上有幾個紅顏知已,其中一個,就是巫山派的寨主屈綵鳳。”
徐海的眉頭一皺:“是她?天狼,你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和白髮魔女也有關係。”可他突然想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臉色一沉,“不對,屈綵鳳的相好是徐林宗,為了他甚至一夜白頭,這點江湖上盡人皆知,我原來在杭州虎跑寺的時候就知道了,她又怎麼可能移情別戀,跟你產生什麼關係?”
天狼連忙擺了擺手:“徐兄,你誤會了,我跟屈姑娘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朋友之誼,以前我在錦衣衛查辦山西的白蓮教一案時,與當時還在為嚴世藩所欺騙,為虎作倀的屈綵鳳有過不少接觸,也正是我讓她認清了嚴世藩的真面目,屈姑娘的巫山派乃是南七省綠林的首領,最恨賣國求榮的漢奸,從此跟嚴世藩一刀兩斷,也正是由於有這麼一層關係,她跟我算是生死之交,但那是兄弟之義,絕非男女之情。”
徐海哈哈一笑,臉上的疑慮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狼,我明白了,一定是鳳舞不信你的這套說詞,把屈綵鳳當成了情敵,而嚴世藩更是恨屈綵鳳的背叛,所以兩人一拍即合,趁你養傷的時候,想要聯手消滅巫山派,殺了屈綵鳳,對不對?”
天狼的心又揪了起來:“徐兄所言極是,陸炳還有非滅巫山派不可的理由,這點事關錦衣衛機密,恕在下不能透露,只是我曾經幾次三番地阻止陸炳行事,理由就是要用巫山派來牽制嚴世藩,但現在看起來陸炳眼見嚴世藩又重新控制了朝廷大局,為求自保準備重新和嚴世藩合作,而選擇先聯手滅了巫山派,這是一件既能討好嚴世藩,又能消除自己心頭大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