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文回到現場時,差不多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圍觀的村民已經漸漸散去,只剩下七八個公差打扮的人,正清理現場,搬運屍體。
田村正站在一旁,陪著一個男人在說話。
而楊瑞則規規矩矩站在男人的身邊,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似乎在聆聽兩人的對話。
他最先看到楊守文,連忙和那男人說了一句。
男人和田村正點點頭,便轉過身,向楊守文看過來。
這是一個大好的晴天,昨夜一場豪雨後,碧空如洗,萬里無雲。一輪驕陽高懸空中,格外明媚。仲秋時節的陽光很暖,而且算不得熾烈,照在身上感覺很舒服。
那男人身高大約在六尺左右,差不多是180公分靠上。
唐尺和漢尺不同,一尺大約在三十一厘米上下。那男人頭戴黑色幞頭,身著青衫,外罩半臂,腳下蹬著一雙烏皮六合靴,腰間則繫著一根玉帶,看上去頗有風範。
他身材不算魁梧,略顯單薄。
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更使他多了幾分書卷氣。
手中拿著一根趕山手杖,手杖的一端是一個六稜窩瓜形狀的鐵球,有嬰兒拳頭大小。
楊守文看到這男子,連忙快步上前。
“阿爹,你怎麼來了?”
那男子眼中,閃過一種複雜之色。
他點點頭,沉聲道:“這裡沒你的事情,你待在這裡也不太方便,先回家去吧……今天就不要去放牛了,在家裡待著。等這邊事情了結了,我回去有話與你說。”
男人,就是昌平縣尉楊承烈,同時也是楊守文的親生父親。
他言語中顯得有些冷漠,似乎不是和自己的親生兒子說話,更好像在衙門裡吩咐下屬。
楊守文似乎也習慣了楊承烈的這種口吻。
事實上,這十七年來,他雖然渾渾噩噩的生活,但也知道楊承烈好像不太待見他。
是因為自己呆傻嗎?
也許……
可他卻記得,在他被雷劈中,臥床休息的那幾天裡,每天晚上楊承烈都會坐在他身邊喃喃自語。只不過楊承烈的聲音總是很小,以至於楊守文並不能聽得清楚。
那幾天,也讓楊守文知道,楊承烈並不是不關心他。
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楊承烈在故意冷淡他,在外更表現出一種不聞不問的態度。
試想,如果楊承烈真的討厭楊守文,楊守文也不可能活的這麼自在。
他只需要把職田的全部收入收走,楊守文和楊氏母女在這小村莊裡,就會變得非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