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熾翎按住太陽穴,指縫間漏出冷汗,腦海中響起刺耳的嗡鳴,像是有無數把刀在切割著他的記憶。?
“不可能......”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幾分絕望。
他現在的記憶裡,只有對白螢的厭惡,他能想起來只有白螢欺負阮新柔的畫面,還有阮新柔哭著撲進他懷裡的畫面,
這些畫面和剛剛乾坤鏡裡面所展現出來的太過割裂。
他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話音未落,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他猛然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鮮血順著眉骨滑進眼睛,將世界染成猩紅。
炎熾翎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插入髮間。
雖然他的嘴巴里一直說著“不可能”,但是那些被封印的記憶卻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來,每一段都像鋒利的刀刃,將他的識海攪得天翻地覆。
第一段記憶浮現時,他看見七歲的自己躲在殿柱後面,偷看師尊牽著一個小女孩走進山門。那女孩約莫五六歲的年紀,穿著素白的衣裙,怯生生地攥著師尊的衣角。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這是你們的小師妹,白螢。"
師尊的聲音在記憶中迴盪。那時的炎熾翎還不會掩飾自己的妖族特徵,頭頂的狐耳因為興奮而微微抖動。他看見年幼的自己從柱子後探出頭,正好對上小女孩好奇的目光。
"你...你頭上長著耳朵..."小丫頭怯怯地指著他。
記憶中的小炎熾翎頓時漲紅了臉,下意識捂住狐耳。卻見那女孩突然綻開笑容:"好可愛!"
就是這一個笑容,讓兩顆孤獨的心漸漸靠近。
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孩子,都在這偌大的宗門裡格格不入。從那天起,後山的桃樹下總能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並肩而坐,一個晃著狐耳講故事,一個託著腮幫聽得入神。
記憶的碎片如潮水般湧來,每一段都清晰得令人心痛。
十歲那年,兩個小小的身影偷偷溜進大師兄精心照料的靈藥園。
炎熾翎記得白螢踮著腳尖的模樣,她的小手輕輕撥弄著那些閃著微光的靈草,眼睛裡盛滿了好奇。"四師兄,這個會發光誒!"她驚喜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盪。當大師兄的怒吼聲傳來時,他下意識地抓住白螢的手腕,兩個人在夕陽下奔跑,笑聲灑了一路。白螢的手那麼小,那麼軟,讓他捨不得放開。
十一歲的白螢第一次對煉器產生了興趣。炎熾翎二話不說就帶著她去"借"材料,結果自然是惹得大師兄勃然大怒。他記得白螢躲在他身後偷笑的樣子,記得她眼睛裡閃爍的狡黠光芒。即使被追得滿山跑,只要回頭看見她的笑臉,他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最痛的記憶停留在十二歲那年。那隻突然出現的妖獸,白螢毫不猶豫推開他的瞬間,還有她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鮮血染紅了她素白的衣袖,也染紅了他的眼睛。"都怪我...都怪我不夠強......"他跪在藥堂外,拳頭砸在石板上,血肉模糊也不覺得疼。從那天起,他發了瘋似的修煉,每一個深夜,每一次疼痛,只要想起白螢蒼白的笑臉,他就能繼續堅持下去。
十四歲的春日,桃樹下落英繽紛。他正在教白螢佈陣,少女認真的側臉在斑駁的光影中美得驚心動魄。陽光穿過樹葉,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跳躍,他看得入了神,手中的樹枝什麼時候掉落的都不知道。"四師兄?"白螢轉過頭,清澈的眼睛裡帶著疑惑,"這個陣法我擺對了嗎?"他慌亂地移開視線,卻掩飾不住通紅的耳尖。
這些記憶如此鮮活,如此真實,讓炎熾翎幾乎窒息。他痛苦地抱住頭,指甲深深陷入頭皮。"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的聲音支離破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明明記憶中只有對白螢的厭惡與恨意,為什麼現在浮現的都是這樣溫暖的畫面?
窗外雷聲轟鳴,暴雨傾盆而下。炎熾翎蜷縮在地上,淚水混著雨水打溼了衣襟。
現實中的炎熾翎搖著頭,聲音支離破碎。他的記憶明明只有對白螢的厭惡與恨,怎麼會有這樣美好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