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勝利的一方來打掃戰場,這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因為誰也不知那些屍體上究竟藏著什麼好東西,尤其是那些叛亂軍士卒的屍體,這些人從江夏郡一路攻至潁川郡,不難猜想除了兵器與防具外,身上肯定還藏著什麼值錢的東西。
這不,有一名黑虎賊很快就從一名叛亂軍屍體的甲冑內翻出了一個布包,抖開一瞧,裡面的幾個首飾中,竟然有一個金鐲子。
“哇哦!”
這名手臂上還纏著染血布條的黑虎賊,當即不顧身上的傷勢,手舞足蹈地歡呼起來,引起了從旁眾人的側目。
或有人羨慕至於暗自啐了一口:呸!什麼狗運!
但也有對此視若無睹的,比如在許柏的不遠處,就有一名黑虎賊淡淡看了一眼那名手足舞蹈的同伴,神色莫名地冷冷說了句:“要那玩意做什麼?誰知道明日還有沒有命在?”
“……”
許柏驚訝地轉頭,認出這名說喪氣話的黑虎賊,正是與他‘同期’上黑虎寨的同伴,郝順。
當時,不止許柏看向了那郝順,附近其餘幾名黑虎賊也是紛紛轉頭看向後者,有幾人不快地皺起了眉頭。
也不曉得是不是這些目光刺激到了郝順,他大聲叫嚷起來:“難道不對麼?咱們是什麼?咱們是山賊啊!山賊,不應該是在山中稱王稱霸麼?那什麼叛亂軍要打昆陽縣,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昆陽的官兵,當初也參與過對我黑虎寨的圍剿,我實在是不明白,咱們為何要與那些縣卒聯手,守衛這該死的昆陽縣!”
他叫嚷地很大聲,以至於附近有不少黑虎賊都聽到了他的話。
在聽到郝順的這番話後,其中大部分黑虎賊都停止了對地上屍體的收刮,站起身來,帶著莫名的神色,面面相覷。
可見,他們對此也頗為迷茫。
而遠處,有一部分縣軍與兄弟會成員,亦注意到了黑虎賊內部的詭異氛圍,一個個探頭張望,不知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有一名黑虎賊也從叛亂軍的屍體中翻到了一個銀鐲子,欣慰而興奮地站起身來,用衣袖擦拭鐲子上的血跡,口中笑著說道:“這個可以贈予我那婆娘……”
“鮑信……”
郝順下意識地將目光對準了他,臉上隱隱露出幾許怒色。
“不應該叫我一聲前輩麼?小子。”
將那隻鐲子收入懷中,鮑信神色莫名地盯著郝順。
郝順帶著幾分慍色張了張嘴,似乎是想開罵,但最終,他還是將想要開罵的話咽回了肚子。
原因很簡單,黑虎寨寨規嚴厲,對於輩分、資歷、職位看地非常重。
別看這鮑信在山寨裡至今都沒有混上小頭目,哪怕是在黑虎寨大肆擴張人數的當下,也只混了一個屯長,只比許柏、郝順等人高一級,但人家是楊通時期的老人,而且還是楊通的手下。
看到那郝順面露不忿之色,卻不敢開罵,鮑信笑了笑,旋即環顧四周那些面帶迷茫之色的黑虎賊,笑著說道:“近年來,寨裡來了不少新的弟兄,一個個年輕氣盛,讓我感覺我已經老了……人老了,就想有一個安定的歸宿。我還記得當年大首領接替大寨主之位的時候,呵,大多數弟兄恐怕都不知吧,大首領很年輕,但他非常有本事。……大首領當初對我等承諾,說他會逐步改變現狀,讓咱們這些遭世俗遺棄的兇徒,能有一個好一點的歸宿,對此我始終抱有懷疑,難道咱們這些人,真的還可以回頭麼?如今我信了,因為大首領做到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郝順,正是說道:“昆陽,就是大首領給咱們這些人安排的歸宿,我已經快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等這件事過了,我會跟我當年搶來的那口子,一起搬到昆陽住,我倆商量過,打算開個小鋪子……”
說著,他將收刮的兩身皮甲掛在身上,又收拾了幾把長矛,在肋下夾著,徐徐走向郝順,在經過後者時,他伸手拍了拍後者的臂膀,笑著說道:“等到有朝一日,等你小子也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介時不妨來我的鋪子,照顧一下我的生意。……為此,咱們要守好昆陽縣。”
“……”
郝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他茫然地看著鮑信走遠。
半晌,郝順臉上的不忿之色逐漸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幾分複雜的神色。
“這老小子,趁機拿了兩、三人份的戰利……”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