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沙發上調整一個坐姿,深呼吸幾次,還是說不出口。
林易安走到她面前蹲下,仰頭與之對視,“奶奶,您但說無妨,無需在我面前為難。”他隱約覺得老人家有什麼重要的事。
咬咬假牙,老太太用力抓住孫子手坦白:“今日訂婚,你爸爸想讓楊玲一起過去,我和你爺爺都不同意,可你爸爸昨晚求了我們半天,我和你爺爺……”
“我知道了,奶奶,這件事我會處理。”
昨晚林牧和也留宿這邊,此刻還沒起床。
林易安站起身走出去,徑直走向南側盡頭父親的房間。門沒反鎖,他直接開啟走進去,反手關上門。
林牧和睡眠淺,被外間客廳腳步聲吵醒,下床向外走,與林易安撞個正著。
“有事?”他說著走到衣帽間拿出一件外套披上。
林易安到單人沙發前坐下,雙臂搭在扶手上,長腿交疊,凝視著父親走近,不疾不徐問:“聽說你想帶楊玲一起去訂婚宴?”
林牧和腳步一頓,最後在對面坐下,沒有回答問題,而是道:“她是長輩,你怎麼能直呼其名!”
“我平時稱呼她一聲楊阿姨,已是尊敬。爸,是您得寸進尺,她不是我媽,有什麼資格參加我的訂婚宴?我知道,當年的事錯全在您,是您死纏爛打要和她破鏡重圓,她不同意,您才轉過來和我媽鬧離婚的。那件事,我不怪她,可不代表我願意讓她參與我的人生大事。”
林易安看著父親一點點變了臉色,嗤笑一聲,繼續道:“您是我爸,有躲不開的血緣關系,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允許你今日一起過去。當年之事,本是你們長輩之間的事,我不該置喙什麼,可是爸,您也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什麼了?林易安,我是你老子,你娶誰,我不幹涉,已經是最大的縱容!楊玲現在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後媽,一直以來我不強迫你喊她媽媽,但你也不要蹬鼻子上臉。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姑父都能一起過去,為什麼她不能去?她也是林家一員,這種時候把她一個人孤零零丟在家裡,合適嗎?”
林牧和也有脾氣,為了得到兒子原諒,他盡量收斂,處處討好,此刻吼出來也是被氣急了。
林易安只是冷眼看著父親發洩完,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不想生氣,也不想惹任何人生氣,可父親偏偏在這種時候提讓人掃興之事。
他盡量壓著怒火,但語氣抑制不住的譏諷:“姑父是姑姑原配,他自然可以一起過去。您也說了,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楊玲於我而言,並不是重要的人,我不允許她去,難道有錯?還有,我娶誰,您也沒資格幹涉。”
林牧和被氣的臉色鐵青,心口隱隱作痛,他咬牙極力忍著。
老太太這時推開門,進來勸父子倆:“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們倆就不能和和氣氣,等一切結束再說。還有,牧和,不是我說你,你明知道易安不願意,你還堅持什麼。”
默默捂住胸口,林牧和氣的想直接走人,但又怕氣到兩位老人家,而且蘇家那邊也已經知道他會過去,要是缺席,定會被懷疑。
擔心父子倆又吵起來,老太太拉著林易安走出去,低聲勸他:“你爸年紀大糊塗了,你別跟他計較。”
“您想讓楊阿姨一起去嗎?”
“不想。”老太太斬釘截鐵,轉而又道:“可我不想看到你爸爸為難,當然也不想你為難。這些年,楊玲作為兒媳盡職盡責,我們挑不出毛病,可也對她喜歡不起來。我時常在想,倘若她不出現,你爸是不是就不會和你媽媽離婚。”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倘若,林易安苦笑,從前每一次爭吵,他都暗暗希望父母離婚,可他們真的離婚,他似乎也沒開心起來。
“不說這個了,您快去和爺爺準備準備,我們吃完早餐就出發。”現在什麼都沒有與蘇念蘇訂婚重要。
老太太連連應聲,轉身下樓。
訂婚沒有結婚複雜,只需雙方家庭成員,直系親屬以及關系比較近的親戚參加就行,因兩人朋友都在外地工作,距離結婚又只有五六天,所以訂婚宴便沒有邀請。
最重要的證婚人,林易安起初是想讓蘇念蘇外公來,老人家以前是大學教授,學生遍佈各界,符合德高望重那一點。但老人家比較守舊不同意,認為證婚人需要從男方那邊選,最後只好臨時決定讓爺爺來做證婚人。
林家老爺子當年也是一代人物,蘇家父母對此沒有意見。
六輛商務車九點半陸續停在蘇念蘇家單元樓下,其中四輛是親屬,一輛是聘禮,一輛是老宅的工作人員,跟過來幫忙搬東西的。
林家這邊親戚除了林霜華一家三口,還有林易安的堂叔堂嬸,夫妻倆是代表自家老頭老太太來的。
一行人先後下車,林易安走向第二輛車。
司機恭敬開啟後兩排車門,以及後備箱。
其他幾個工作人員立刻圍攏過去,陳澤見狀也主動跟過去,幫忙卸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