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熊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決絕,原本四肢著地的身形陡然拔高,一時竟是雙足站立,兩隻寬大的熊掌凌空下撲,那方向赫然是衝著正在翩翩起舞的阿離。
看著那撲面而來的攻勢,手持花傘的阿離那微微發白的臉上,卻流露出了微微笑意。
少女的花傘瞬間擲出,花傘轉出一圈,兩圈……但那微不足道的打擊在巨熊面前,卻如同撓癢癢。
當轉動的花傘繞開巨熊正面,恰恰好好落在了它背面的視線死角時,阿離心中默默計算完畢,眼睛一亮,不等巨熊轉身,便迎面撒出了大把楓葉,竟是彷彿打算悍然正面硬抗。
聽見那土牆之後的打鬥動靜,原本滿臉陰沉的瘦高個頓時得意一笑。
舞樂動人心,但那打動的只是心智脆弱的普通人,如阿洛這般早已將整個身心賣給了黑暗的人,又怎會被這區區舞樂打動?
他停下了那大耗元氣的尖聲嘯叫,正打算騰出手去對付那個沒用的鼠耳小子,誰知卻聽到了比剛剛自己那聲音更刺耳的尖嘯聲。
他還根本來不及探究那到底是什麼,就遭到迎面而來的重重一擊,但這僅僅是開始,幾乎是剎那之間,隨著尖嘯,他竟是連續遭到一連五擊。
當好不容易掙扎回神,看清楚襲擊自己的赫然是一把飛速轉動,鋒銳無比的飛輪時,他就發現,面前那個沒用的鼠耳小子站起身來,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
幾聲猶如爆炸一般的巨響之後,瘦高個遍體鱗傷,砰然倒地。
“蠢貨,我早就認出了你,之前就防著你的鬼泣之音,當然塞住了耳朵!諜影重重,再加上無間刃鋒的效果,滋味不錯吧?”
而李元芳在片刻的耍帥之後,來不及去看那豐厚的戰果,直接往土牆那邊的方向用力一擲飛輪。雖說他其實不擅長近戰,可總不能眼看那位絕色舞姬就這麼倒在熊掌之下!
然而,就當他穿過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一堵土牆,接住飛輪現身出來時,卻只見巨熊身上瞬間爆開四擊,一時血花四濺,而那巨掌卻在痛苦的嚎叫聲中完全垂下,竟赫然收回了本來預備好的一擊——雖然那一擊就算使出,也必然會落空。
因為巨熊背後,兔耳少女手持花傘驟然現身,傘影飛舞,楓葉其後。
當巨熊最終頹然倒地時,眼神中卻沒有怨恨,只有釋然。
鬼影敗了,她也敗了,這就足夠了!
“阿離,對不起。”
當公孫離盈盈落下時,正好聽到巨熊模樣的阿洛喃喃說出這幾個字,剎那之間,她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在那趴倒在地的巨熊身邊蹲下,眼看巨熊那龐大的身軀漸漸縮小。
她顫抖地伸手想要撫摸那曾經最喜歡的順滑毛皮,可當發現現出原形的阿洛衣衫碎裂,她慌忙想要解下自己的外衣替人遮掩,可一件披風比她動作更快地飄然下落,蓋在了阿洛的身上。
隨之而來的,就是李元芳的一聲咳嗽。
“我說……我們是不是該出去呼叫支援?”雖說剛剛已經藉助那機關物的照明,分辨清楚這只是一條曾經通往地下鬼市,如今卻被廢棄的斷頭地下暗道,但李元芳卻很清楚,這依舊不是久留之地。
“好。”
阿離徑直上前,吃力地扶起了地上的阿洛。當發現根本攙扶不起來時,她乾脆改扶為背。
既然終於找到了苦苦尋覓已久的人,那麼無論她這些年在幹什麼,如今又成了什麼樣的人,她都要把人帶走。
回程的路上,阿離揹著阿洛高一腳低一腳走在前面,為此不得不努力留意腳下,以免兩人一塊絆倒。她一次次告訴自己,她不再是當初矮小瘦弱的阿離,已經能揹負得起任何沉重的東西。
而在她背後,小小的李元芳毫不費力地拽著瘦高個的衣領一路拖行,每逢人發出呻吟,似乎要醒來的時候,他都會毫不猶豫補上一拳。只是看向少女舞姬時,他卻不禁有些頭疼。
眼看前方漸漸露出了深井入口的光亮,李元芳不得不開口試探道:“公孫娘子,你把她帶出去之後,準備怎麼辦?她可是大理寺追緝的重犯!”
阿離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足足許久,揹負著阿洛的她這才繼續一步步前行:“當初,阿洛姐姐因為一點小錯而無法面對我,於是便一走了之。現在,我再也不會讓她重複從前的錯誤了。”
“但是,當初她固然犯了錯,可也是我不懂事,傷了她的心。老師說過,無論什麼錯誤,都應該去面對!所以,我也有我的責任。”
阿離騰出一隻手擦了擦額頭上那細密的汗珠,彷彿察覺到了背上阿洛那瞬間變得沉重的呼吸,她突然又笑了起來:“我會送她去大理寺,但是,我要和你們一起,問出她這些年做過的事情,然後替她一件一件去彌補,那些孤兒,我會救他們,照顧他們!”
“你就不怕她背後的人因此盯上你?”
“他們不是已經盯上我了?”
已經到了井下的阿離轉過身,嫣然一笑,那一線天光將她的臉照得晦暗不明,可李元芳能夠感受到的,卻只有那少女那燦爛如同陽光一般的銳意。
“那些黑暗,必須要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