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死了,幾乎團滅!
得到這個訊息的終衡感覺整個世界都變黑了。
死因是快遞週轉出了問題,蟲子在路上耽擱了幾天,再加上炎熱的三伏天氣,讓悶在紙箱裡斷水斷糧的蟲子大批死亡,死亡率超過九成,即便還活著的也都奄奄一息,其中的九成也活不了了。
拆開包裹,聞到的只有濃烈的腐臭。
天崩地裂!
如同一道閃電從漆黑的夜空劃過,將整個世界撕裂為兩半,這是開啟包裹後終衡唯一的感覺。他的心臟像跌進了北極的冰窖,幾乎無法再跳,整個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看著一箱子屍體發愣。
完了,全完了!
鼻子發酸,喉嚨哽塞,眼睛發漲,但是,終衡卻哭不出來。
他瘋一般地開啟一個個裝著蟲子的容器,不顧其中甚至有不少劇毒的毒蟲沒有死透的危險,用手指逗弄著一具具甚至已經開始生蛆的屍體。
黑寡婦蜘蛛,死了;亞馬遜巨人食鳥蛛,死了;秘魯巨人蜈蚣,死了;加拉帕戈斯巨人蜈蚣,死了;長戟大兜蟲,死了;大王虎甲,死了;秘魯巨型蝗蟲,也死了……
從來沒有這樣一刻,終衡希望自己能擁有妙手回春的醫術——雖然只是醫蟲子。
大部分奄奄一息的蟲子被搶救出來後,也沒有活過半天,最終都在腿腳來回抽搐中縮成了一團——一個對蟲子來說意味著死亡的姿勢。
最後狀態穩定下來的,只有8只,而且都是不值錢的,因為命“賤”才從這麼嚴酷的環境裡倖存下來。
或許是出於對小生命們逝去的傷心,或許是精神受刺激了,抑或許是對未來的迷茫與不知所措,終衡呵呵地傻笑著,將蟲子們的屍體裝入了那個帶給它們死亡的紙盒子棺材,帶下樓挖了個坑埋了,還堆了個小小的墳堆。
現在的他,只想找個沒人的小樹林放聲大哭一場,而且,現在只是這殘酷的噩夢的開幕,高潮還在後面呢。
扣去這一個月的房租,終衡現在身上的錢,滿打滿算把那八隻不值錢的蟲子按照正常市場價賣出去,也不過1000餘元,這麼點錢別說生活,甚至連回家的路費都不夠。
他已經不敢再往下想象以後的情況了:流落街頭;遣返回家;父母的責罵;來自親朋好友的白眼,還有將來無所適從的肄業生活……
像個傻子似的,終衡掛著一幅似笑非哭的表情,邁著喪屍一般彷彿下一步就會站立不穩摔倒的步伐,頂著炎炎夏日走過Y縣空無一人的中央大街,走過車輛零星的市區,走過破破爛爛的小縣城郊區,直到來到空無一人的荒郊野嶺。
就這麼沿著一條直線,連終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走了多久,走向哪個方向,直到一頭撞在了一顆滿是硬刺的菩提樹上,將腦門磕出了一個冒血的大包,方才有點醒悟。
已經接近黃昏了,陽光從猛烈變得柔和,終衡的面板也因為猛烈的暴曬,變得黑紅黑紅的,過幾天必然少不了脫一層皮。
山裡晝夜溫差大,吸著已經有些變涼的空氣,終衡晃晃有些眩暈的腦袋,一屁股靠在扎背的菩提樹下坐了下去。
環顧四周,已經到了水泥路的盡頭了,再往前是茂密遍佈蛇蟲鼠蟻的叢林,往後來的方向也是空無一人,空無一車,道路因為年久失修而變得坑坑窪窪,水泥的裂縫中生長著不少雜草。
變涼的微風拂過終衡的臉頰,山間與石頭或樹木摩擦的呼嘯風聲傳入終衡的耳朵,還有躲在天邊雲朵裡已經開始泛起血紅的夕陽,似乎在一起嘲笑著終衡的失敗。
“你這種性格,以後是要吃大虧的!”
“你瘋了嗎,你這個成績,上個一本出頭的土木工程多好,自動化也行啊,為什麼要選這個專業?!為什麼揹著我們改專業?!”
“算了,隨你吧,只要不偷不搶隨便了。中大又怎麼樣,呵呵,將來畢業找不到工作,你就知道了!”
&nlgb的蟲,我讓你玩,滾,都滾出去,這是人住的地方,不是蟲子住的地方!”
“你不能這樣一直閒著啃老啊,我和你媽,還有十幾年也就退了,我們要是沒了你可怎麼辦啊!”
“看吧,當初讓你不要學蟲子,你偏要,現在,工作都沒有,開心了吧?”
“你魔怔了……”
一幕幕曾經發生過的幻象在終衡的腦海裡閃現而過,如同一個正被刑訊逼供的人的腳底下被墊上一塊塊磚。
痛,痛,痛!
無數的鞭笞打在終衡的心上,一股對自己的懷疑感油然而生:
我真的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