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與煙塵散去後，潛航者被摧毀了。

除了幾塊巴掌大的，濺到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的殘渣外，再也沒有任何留存物；

終衡，冷凝霜被爆炸產生的氣浪吹飛出去，如同迎面捱了一記重拳，摔倒在地；

卡捷琳娜由於身體龐大，雖然幾乎被直接命中，但由於連鎖反應產生的範圍有限，沒死。

可是，至少三分之一的身體已經消失了，龐大的母體從岩漿坑裡爬出來，蠕動再生重組後，大部分觸手都失去了力量，萎靡地抽搐。幾根觸手有氣無力地落下，展開，顯露出裡面包裹的江艾倫的身影。

連受數創，修復模組用完後她在重組後，剩餘的身體就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那麼大了，由於生物能耗盡，臉色蒼白，意識恍惚，近乎昏死過去，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了。

此時，距離希帕蒂婭所說的時間，還剩下半分鐘。

“你們走吧，我走不了了……”把江艾倫遞到終衡手裡，卡捷琳娜虛弱地說。

只見工程獸的背部，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能將數人填進去的貫穿大洞。在那周圍，模糊破爛的血肉不知為何沒有癒合，越來越多的觸手，彷彿枯萎的植物一般，漸漸耷落下去。

工程獸的運作機理，終衡等人曾經用x光掃描研究後得知，這種奇特的共生生物的內部有一顆類似進化者的神源核的能量核，將生物能的收集利用開發到了極致，並以此為源頭透過無數條相當於神經元作用的投名狀觸手延伸出去，透過物質經轉化後再形成外面的肉體，或者透過血肉轉化形成的某些新的不同功能的臟器。

不管外面受到的損傷有多重，只要這顆功能類似，集人類的心，肝，胃，腎，脾五臟，再加一部分脊髓的功能於一體的核心在，工程獸就不會死亡。但現在，這等於要害的核心，顯然已經受到了致命的損傷。

造成它的罪魁禍首，正是之前被壓在身體下的潛航者掙扎的時候爆發出的那道鐳射，也有崩解炮引發的細胞結構瓦解的一部分。

卡捷琳娜現在的狀態可以說是相當於一個人在腹部的要害被捅了一刀，臟器已經被破壞了，雖然還活著，甚至還有力量，但也不過是迴光返照，時日無多了。

“不，奶奶，你不會有事的……”江艾倫不相信，掙扎著要爬起來，拉住卡捷琳娜的一條觸手，企圖發動能力幫助她恢復。

可是，在透過觸控感應到狀況的時候，她也得到了那令人絕望的情況——工程獸，並不是一般的碳基生物，核心是經過生化科技加工改造，混合了一部分外物的產物而非純天然的生命肉體。

細胞控制與分裂激發，無法修復核心的損壞。

何況，就算能，現在處於虛弱的她，也沒有催發能力所需的能量了；就算有能量，時間，也不允許了。

“不，你不會死的！”

她絕望地喊。

“傻孩子，別騙自己了，每個人都會死，我也不例外……”卡捷琳娜說。

瀕臨死亡，她顯得十分平靜，似乎早就預料好了會有這樣一刻：

“也許，就這樣死去也是一件好事，因為不必再遭受這種非人非鬼的詛咒了，何況……”

“就算沒有剛才那一下，今天我也走不了了。”她提出了那個所有人一直都在避諱的事實。

如卡捷琳娜所言，就算沒有潛航者那下致命一擊，她今天也無法活著離開了——別忘了，小宇宙的空間門大小是有限的！

之前早就提過，工程獸必須解體才能透過空間門，所以終衡等人才會費心費力地尋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而在來到了這混亂不堪的市區戰場後，進行耗時數分鐘的解體，便等於自殺。

橫豎都是死，仔細一想任何人都明白會是這樣的結果，但誰曾料到卡捷琳娜竟然自己欣然接收了這殘酷的命運。

“首領同志……呵呵，也許，現在這年代，早就不該再用這個落伍稱呼，了……”她接著道“終衡，我有個請求，你能答應我嗎？”

“說吧。”

“以後，我不能再陪她了，替我照顧好艾倫……她是個可憐的姑娘，從小打大，沒爸沒媽，好不容易有了我，卻又失去……別讓她，以後活得太難過……對了！”

說著說著，她確乎想到了什麼，沙啞難聽的聲音裡，竟然滲出一絲微笑：有一件事，她偷偷地告訴我過，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