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不難理解,畢竟範閒現在是能夠帶著他們,從地下走到地上做生意的人,既然能夠合理合法的賺錢,誰又想過那驚心動魄的鬼日子呢?想想曾經,每一次僱傭的人被抓進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如果牽連到了自己,那更是走街串巷的送錢,那種日子,肯定不好過。
範閒推開門的時候,二人早就已經在了,見到範閒進入房間,立刻站了起來迎了上去,對著範閒又是作禮又是鞠躬,表現得十分殷勤。
“二位真的是好精神。”範閒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王若山也不感覺到任何羞澀,直接一臉恭敬得說道,“範大人能夠照料我二人的生意,讓我們感激涕零,這如同再造父母,如同佛祖在世。”
這就是權力的好處,有了足夠的權力,你可以是一個人的父親,可以是他的神明,可以是他比親爹親媽都要尊重愛戴的人,儘管你可能還不如他的年紀大,但是這一點可以絕對讓他自己甚至都信奉如初,這就是權力的力量,這個力量的魔力之所以讓無數人著迷,原因就在這裡。
範閒並不是他們的父母,這件事情範閒知道。
“父母的事情就不必了,我只是想找可信的人去做這些事情。”範閒說道。
當然可信,只要你能給他他想要的,一定可信。這件事情範閒是知道的。
“大人要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心裡清楚,大人你儘管吩咐就好了。”董巧香笑了笑,說道。
範閒也不避諱,直接說道,“這件的事情如若是成功,你們所得到的好處是數不盡,用不竭的,所以你們要付出的代價也是非常的大。”
“代價……”王若山遲疑了片刻,他看著範閒,眼神之中略有躲閃,而董巧香卻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這一切都被範閒看在眼裡。
“我這一次是有備而來。”董巧香說道,她扭動著風韻猶存的身體,走到了門口,將房門開啟之後,這才對著範閒笑道,大人請過目。
範閒看了出去,一排家丁站在那裡,每個人腳前面都放著一個箱子,他們動作整齊將箱子開啟。
“五百萬兩。這已經是我全部的身家了,留下了不過幾十萬兩運轉各地的鋪子,其他的家當,都在這裡了,大人。”董巧香看著範閒,眼光之中是女人獨有的自信和美麗的笑容。
範閒有些喜歡這個中年婦女了。
王若山攥緊了懷裡那張五十萬兩銀票,一句話也不敢說,黑著臉坐在一旁。
“看來王兄弟,並沒有準備好。”範閒笑著看著這個巧言令色,滿嘴跑火車的王若山,平靜地問道。
王若山有些尷尬,他苦笑道,“我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的,而且現如今生意也不好做,我們現在的……”
話還沒有說完,範閒看向了面前的董巧香,問道,“整個一個江南的鹽巴生意,我相信在我的幫助下,你一個人是可以吃得下的。”
“如若大人能夠出手幫助,我一定有信心,將這個盤子吃得下。”董巧香受寵若驚道,她的笑容乾淨利落,一看就是一個做事的人,她並沒有向範閒表達出那種獻媚的樣子,也沒有任何的勾引,或者是裸露自己的身體來換取什麼,她的目光很喜悅。
這一次,王若山不幹了,他皺著眉站起來看著範閒,“大人,我們之前不是這樣說好的!”
“我們之前說的話,我已經不記得了。”範閒不想和這個人多做任何的交涉,他嘆息了一聲,對著面前的董巧香說道,“你要自己處理好一些事情,我在外面等你。”
“範大人!你什麼意思!”王若山吶喊著,可是範閒絲毫沒有任何搭理他的意思,直接轉身走出了房間。下一瞬間,董巧香看向了他。
“你……你……”王若山看著董巧香,他本就是一個生意人,見範閒當然不可能帶著護衛家丁之類的人,所以他此時只是孤身一人,而且,是害怕膽怯的孤身一人,他哆嗦地看著面前的女子,“你要做……做什麼!”
董巧香作為一個女子,是不可能直接殺了面前男人的,對方即便是根本沒有習武,也不可能直接殺了對方,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一個是勢在必得的人,一個是失了信任的人。
大不相同。
王若山對於範閒來說,已經沒有用了。
沒有用的人,就必須是死人,因為沒有用的人已經知道了很多的秘密。
門裡面發出了劇烈的打鬥聲。
範閒是不會讓董巧香死的,但是她想活下去,也必須要有活下去的能力,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殘酷,要讓他們知道手裡的東西來之不易,才有人會去珍惜,才有人會去考究這些事情。
而不懂得珍惜機會的人,是沒有價值的。
範閒改變不了這一切,他不是一個想要改變世界的人,也不是一個改變世界最為合適的人,但是他卻是一個最合適這個世界的人,最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找尋到最恰如其分活下去的方式的人。
他是這樣一個人。
一個誰都沒有改變的人,卻改變了很多事。
當董巧香滿身鮮血從房間裡面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宣佈了這場慘烈戰局的勝利,範閒轉身看著面前這個女人的時候,她似乎已經脫力了,她慘笑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幸……不辱命!”
家丁上前去將董巧香攙扶了起來,範閒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