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爾雅走出宣武殿後,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子睿,你可以安息了。如今,父皇已將你封為文楚王,你的母妃也被封為賢妃,從冷宮移居到淑雲宮,我想,你在九泉之下也很開心吧,這對你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皇兄也會在人間替你照顧好母妃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魏妃接到聖旨的時候,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百轉千回。她既欣慰又悲痛。欣慰是因為,她的兒子當真成了她的驕傲,沒有讓她失望,從一個不起眼的棄子成長為以身殉國的英雄,如今還被封了王,她也得以移出冷宮;悲痛的是,從此陰陽兩隔,當初她見不到陳子睿是因為身在冷宮,如今她終於重見天日,可他,她唯一的兒子,卻已不在。
宣讀聖旨的太監唸完“欽此”二字時,將明黃色的聖旨交到魏妃手上時,她是流著淚接過的。如果可以,她寧可永遠待在冷宮,不要這榮華富貴的賢妃待遇,不要兒子這一身的榮耀,亦不要他封王封侯,她只想他平安無事,好好活著。
看到魏妃淚流滿面,太監兩手交握,淡然的說道:“好了,賢妃娘娘,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入住淑雲宮吧,這是陛下給您和文楚王的恩寵,您難道不應該笑著接受嗎?為何偏偏這般淚流滿面?”
魏妃聽罷,趕忙跪下謝恩:“臣妾謝陛下隆恩。”
昔聊。陳治帶著最後的五萬兵馬奔波在去往昔聊的路上。一路上冰天雪地,大雪紛飛,陳治感到分外寒冷,他忽然想到了尚在家中等候他的白梓謠,不禁將馬騎的更快,馬蹄踏在雪地上,掀起陣陣白煙。
梓謠,等著我,等我殺了昔聊王,成為了新的昔聊王,就接你過來做這昔聊王后,一定要等著我。
陳治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帶著這五萬大軍去逼宮,然後殺了段燧,昔聊的天下就是他的了。至於朝堂上的大臣,如今哪個還是真心站在段燧這邊的?不過是各為各的利益著想罷了,誰能給他們利益和權力,他們就聽誰的。
在沒有被陳爾雅迎娶之前,程君怡是不準虞燕飛住進墨染殿的,她在自己的偏殿給虞燕飛找了一個住處,讓她暫時以虞家小姐的身份居住在此處。
聽聞陳爾雅大捷歸來,虞燕飛當時高興的喜極而泣。感謝上天,沒有再次把他們分開,他終於還是平安歸來了。虞燕飛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見見那日夜思念的人。她在寢宮中,每日都撫摸著放在床榻上的兩件婚服,等待著他的歸來,亦或是……他戰死的訊息,虞燕飛承認,等待的過程是非常煎熬的,她有時,恨不得跑出宮,去邊境找他。
製作婚服的綢緞布匹是程君怡賜給他們的,而婚服上的繡龍祥雲,鳳凰牡丹都是虞燕飛自己一針一線繡上去的,她覺得,陳爾雅穿上她親手繡的婚服,一定會非常高興的,而她穿著嫁衣與他攜手走進墨染殿,一定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程君怡還賜給了虞燕飛很多名貴的首飾,和當初賜給白梓謠的沒什麼兩樣,對待她也比當初待白梓謠更好。並非程君怡多麼慷慨大方,而是她覺得,她最看重的兒子未來的王妃必須擁有這些,這樣在宮廷裡,在其他後宮嬪妃的眼裡,才能顯示出他們作為皇上正妻嫡子的身份以及尊貴。
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兒子和未來的兒媳,她想把陳爾雅扶上那個最尊貴的位置上,她想看著他成為下一任君王,到那個時候,她這做母親的,也算功德圓滿,她也便退出政壇,不再過問政事了。
虞燕飛如今作為虞家小姐,早已不再像宮女一樣每日打掃宮苑,幹一些伺候人的活兒了,衣服也不再是單調粗糙的宮女服, 如今她穿的是綾羅綢緞,衣裙上繡的都是花鳥魚蟲,儼然一個大家閨秀。每日只需去給程君怡請安便可。
清晨,虞燕飛梳洗完畢,穿上一件淡粉色紗織長裙,將頭髮挽成飛仙髻,戴上淡藍色珠花,在兩個宮女的陪伴下,款款走向鳳鳴宮正宮去給程君怡請安。
程君怡正在用早膳,看到清秀溫柔的虞燕飛,微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燕飛,你也別在這裡站著了,你看誰來了?”
虞燕飛正一臉疑惑,看到一襲玄色衣袍的陳爾雅從門口迎著清晨的朝陽走了進來,風度翩翩的少年在初升太陽的映照下,英姿雄發,朝氣蓬勃。
虞燕飛剛開始以為自己沒睡醒,一定是在夢中,直到陳爾雅走近,輕喚一聲“燕飛”,她才知道,這不是夢,她日夜思念的心上人如今就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她等的人,終於在這個明媚的清晨歸來了。
“殿下!”虞燕飛上前差點就抱住了陳爾雅,可是看到後面站著帶笑看他們的程君怡,虞燕飛制止了自己這冒失的舉動。
程君怡慢走了幾步,來到二人面前:“雅兒,本宮已經為你們擇好了良辰吉日,就在七日之後成親,你意下如何?”陳爾雅點點頭,“兒臣謹遵母后之命。”
別說七日之後,就是現在成親他都同意,那些繁瑣的儀式在陳爾雅看來倒是多餘了,他寧願直接從簡,不管有沒有八抬大轎,有沒有十里紅妝,只要新娘是她就可以,能與自己心愛的在一起,根本就不需要那些盛大的排場,天上的飛鳥就是他們的賓客,清風就是替他送來虞燕飛的喜娘。
陳爾雅忽然想起一事,這是今日早朝之時,陳煊特意命他去的。陳爾雅忙告訴程君怡:“母后,還有一事,今日早朝,父皇命我前往民間去調查民女失蹤一事,聽說最近孫家的女兒孫佩茹失蹤了,這孫家可是積德行善的大戶人家啊,孫家的嫡長女二八芳齡,在三日前竟然失蹤了。”
程君怡的神色不禁凝重了起來:“失蹤?那皇上是讓你去負責調查這件事了?那大理寺的人都是作何的?”
陳爾雅皺眉,解釋道:“會有大理寺的人協助,兒臣還要帶上王真和凌方一起調查,母后您就放心吧,也許父皇只是想歷練我一下。”隨後,陳爾雅又看向虞燕飛,眉眼中無一不透露著溫情,“燕飛,等著我,七日後,本王定許你一世無憂,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妃。”
虞燕飛點點頭,她不會說那些虛無的甜言蜜語,千言萬語還是那一句:“我等你。”
虞燕飛想,那麼久她都等了,還在乎這一日兩日嗎?
昔聊。得知兄弟段喜也死了之後,段燧更加悲痛,乃至於一夜白頭,瞬間憔悴的就像老了十幾歲。因為這場戰爭,他失去了女兒,失去了兄弟,最後卻沒有奪得文蒼的半寸土地,他究竟在圖什麼?當陳治告訴他,段喜是被陳爾雅和陳爾瑜兩兄弟合力殺死的時候,他真的恨不得把這兩兄弟撕成碎片。但他哪裡知道,其實是陳治殺了他的兄弟,奪走了兵權。
陳治在當晚回去後,段燧真的給他封了將軍。因為他別無選擇,昔聊此次元氣大傷,朝中大臣也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殘,只會在關鍵時刻耍耍嘴皮子,他覺得自己想重振旗鼓,如今也只能依靠陳治了,殊不知他這是引狼入室。
陳治在這日午時左右,帶著幾百個人直接闖入了昔聊王段燧的寢宮。當時,段燧正在小憩,他聽到外面的喧鬧聲,被驚的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緊接著他就看到陳治提了一把帶血的刀闖了進來,後面是緊跟著手握長矛計程車兵,黑壓壓的包圍了整個寢宮。
段燧看到這場面,先是一驚,待反應過來馬上大叫:“衛兵,衛兵,有刺客!”陳治冷笑一聲,“王上,您不用叫了,如今兵權在我手裡,您覺得大家會聽誰的?你那幾個貼身侍衛早已被我們殺掉了,識相的話,乖乖交出印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段燧退至牆角,憤恨的看著陳治:“陳治,我和段喜都待你不薄吧?如今昔聊正處於危急之中,你不出點力也就算了,還要落井下石,為何?”
陳治不屑一顧:“為何?您想想,一個被貶謫的落魄皇子,若想翻身,應該先尋求一個靠山,而昔聊向我丟擲的桂花枝正好成全了我這個想法,至於您和段喜將軍給我的恩情,我無以為報,我要做的是殺了陳爾雅母子,這樣我才能生活下去,過我曾經的生活,所以……”
陳治也不等段燧說什麼,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可憐段燧堂堂昔聊國王,如今人頭落地,被人當做蹴鞠一樣一腳踢開,昔日的高貴的榮耀早已不足為提,他的貪念造就了今日之事的發生,他一手建立的昔聊帝國被一個異國人奪走。陳治拿到了潤澤精緻的印璽之後,篡位為昔聊王,封白梓謠為王后。
白梓謠戴上屬於王后的冠冕之後,她彷彿覺得之前嫁給陳爾雅的願望如今已經實現,雖然不是文蒼的,但做昔聊的似乎也不錯。
她看著陳治一身華麗的衣袍坐於王座之上,她輕輕依偎在他的懷中,溫聲細語道:“我就知道,你沒有讓我失望。”陳治摟緊懷中的溫香軟玉,“孤當然不會讓你失望,待孩子出生後,就封他為太子,昔聊國庫的錢財如今也不多了,孤用剩下的這些再去招兵買馬,然後就去和文蒼拼死一搏,就算拿不下文蒼,也要殺了陳爾雅。”
白梓謠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好歹她也是一國之母:“王上,妾不想你再以身犯險,這樣就可以了,妾已經滿足了,不需要再爭取太多。”
陳治聽罷,略有些不悅:“你滿足了,你當王后的願望實現了,孤是想替母妃報仇,因為陳爾雅,我的母妃才被打入冷宮的,你能不能替孤著想一下啊?”
白梓謠本想嘲諷他幾句,可是她想到如今是因為他自己才成為王后的,心裡雖有怨氣,也不敢多說:“王上既然這麼想,那妾身也就不過多幹涉,妾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