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垂下頭,眼尾泛紅,“莫涵他……在此處嗎?”
“在。”慕容清微微頷首,伸手指了指偏僻處孤零零的墳頭,“就是那。”
“是誰將莫涵送了回來?”方紫嵐愣了愣,下意識脫口而出,“他怎麼會……”
“你不想見他嗎?”慕容清堵住了方紫嵐後面的話,聲音發澀,眼神是鮮有的灰暗,像是蒙了一層霧。
方紫嵐微微張口,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到了近前才發現,那墳頭立的是一塊無字的墓碑。
“莫涵?”方紫嵐不確定地喊了一聲,手指輕輕地撫上了那塊墓碑,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觸碰什麼珍寶。
時隔多日,她還記得社戲那一日,莫涵像一隻風箏從高臺上墜落,他說——
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恍然之間,像是被一隻大手攫住了心臟,方紫嵐只覺胸口痛得要碎開一般。
於是她不由地俯下身,靠在了墓碑上,想要緩一緩,卻是淚流滿面,哭得不能自已。
“對不起……”這句憋在她心中無數日夜的話,終於在此刻說了出來,在哭泣和喘息聲中,微弱無比,消散在了風中。
只是,她永遠也等不來回音了。
慕容清站在不遠處,看著方紫嵐不顧儀態地抱著墓碑蜷縮成了一團,雖然狼狽無比,但卻是他從未見過的鮮活脆弱。
終於,像個有煙火氣的人了。
不知為何,他在心中這樣慨嘆了一句,隨即反應了過來,原來其實他也在害怕,怕那樣冷心狠絕的方紫嵐。
彷彿是一具空殼,對什麼都是漠然,只有胸中一口氣,若是散了,人便沒了。
思及此,慕容清兀自笑了笑,他送走過好幾位枕邊人,這般不捨得,倒是第一回。
或許是因方紫嵐有利用價值,或許是她大殺四方卻落了個門庭凋敝的模樣,和忠正王府太像了。又或許是,她是唯一會塞給自己一塊糖,作為信物的夫人……
總之,他為了她,冒死賭了一回。
私調銀甲軍,兵圍將軍府,偷跑暮山關,隨便哪一樁被人逮住了,都能抓著他拖上忠正王府去死。
但是,在那之前,他想看她活。
直到天色漸暗,方紫嵐哭得幾乎昏死過去,慕容清也站得兩腿發麻,卻仍立在原處,一動不曾動。
只有阿宛,忐忑地走上前去,扶住了方紫嵐的肩膀,“莫涵公子若是見你這樣,怕是不好受。”
“他孤零零地……躺在地下……難道好受嗎?”方紫嵐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著。
阿宛心中一沉,低聲厲喝道:“方紫嵐,不許哭了。你再這樣,是要去陪他嗎?”
“暫時不會。”方紫嵐緊緊皺眉,一隻手死死捂著心口,“但是阿宛,我止不住。”
“慕容清那小混蛋!”阿宛忍不住罵了一句,扶住方紫嵐的手用力幾分,卻聽她道:“不怪他,是我自己……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