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妍開開心心把這串炸螞蚱給吃完，然後在虞承玉衣服上把手給蹭乾淨，開口問道“承玉，你參加過葬禮嗎？”

虞承玉點頭說道“之前鏢局那些出了意外的兄弟，我去過幾次他們的葬禮。”

甄妍說道“去吧，那終究和現在不一樣。別把這裡當做幻境，去感受一下那種情緒，投入一點。”

虞承玉看著眼前很熟悉的府邸，有些無語“這不合適吧，哪有這樣咒人的。”

甄妍有些惱火說道“讓你去你就去，又不是真的，這是幻境，幻境，你這呆子哪來這麼多事兒。別人就是想用這種方法來磨鍊心志，還沒有呢，你倒好，還和我討價還價是吧？再不聽話我可削你了啊！”

虞承玉不再多言，走入了門上掛著白花的府邸。

穿上麻衣白布，虞承玉也跪在了棺槨前。他義父，粟揚風就躺在那裡。前來送行的人很多，鏢局的兄弟們，懷遠城的街坊們，還有粟揚風的家人們。虞承玉作為粟揚風的義子，跪在他該跪的地方，後面是現實中跟著慶源清打天下的老大，就連年紀不大的三兒和他姐姐，也同樣穿著一身麻衣失聲痛哭。

本來虞承玉還不太適應這個場面，他知道這是甄妍製造出來的幻境，可在滿堂皆悲的氣氛感染下，他最終依舊落下淚來。生與養，都是恩，虞承玉的悲傷絲毫不假，他不再想現實中粟揚風很愜意的日子，而是想起了和粟揚風一起走過的日子，那些他年紀還不大的日子。

門外依舊秋風蕭瑟，虞承玉跟著送行的隊伍，看著粟揚風徹底安息。一身麻衣未脫，虞承玉和甄妍並肩坐下城外一處田地裡，那裡是粟揚風的新墳。一大一小兩個人影，靜坐無言。

現實中如果真有這一幕，甄妍絕對會給虞承玉他所需要的安慰。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感受，只能讓虞承玉自己去體會，去面對。凌亂的秋風吹起煙塵，吹起地上的紙錢，吹到虞承玉的臉上，可是虞承玉紋絲不動，只是看著這座墳，怔怔出神。

兩人在這裡靜坐了三天，虞承玉終於起身。

“走吧？”虞承玉開口問道，眼眶還是和他在現實中一樣，有些發紅。

“有收穫嗎？”甄妍試探問道。

“這種東西，怎麼能說得清呢，你說對吧？”虞承玉反問了一句。

甄妍有些尷尬，暗罵了一聲自己太蠢，就拉著虞承玉的手往城裡走去。兩人在虞承玉的院子中，家徒四壁，連個像樣的傢俱都沒有。這是甄妍又給虞承玉所營造的一個幻境，就算是虞承玉在懷遠城的家裡說不上富麗堂皇，可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比現在這種情形，強太多。

“貧賤夫妻百事哀啊，如果咱們只是兩個普通人，整天為了吃飽飯發愁，你會怎麼做呢？會不會把我給賣了呀。”甄妍託著小臉問道。

虞承玉這下怎麼也沒法像之前給粟揚風送行的時候直接進入狀態，開口說道“你這個也太不靠譜了吧，就算是日子不好過，可我這麼大一個人，又不是幹不動活做不了工，養活咱倆總是沒問題的吧？就算是我真的不行，可把自己賣了也不能賣你啊媳婦，咱能換個不？”

甄妍沒理會虞承玉，笑眯眯說道“真的呀？把你賣給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婦人們當玩物，你也願意嗎？”

“咱能不能不要老跑偏吶媳婦，我要是有那個力氣，直接賺錢養活咱倆不就好了嘛！”虞承玉很頭疼，很無奈。

甄妍這才咯咯一笑說道“這也是，有手有腳的哪能餓得著嘛，就算是家境不好，只要肯幹也總能有出路的。要不這樣吧，我換個方法，你聽聽咋樣。”

虞承玉立馬點頭，不管是什麼方法，也比現在這樣好。他不是沒有窮困過，那種滋味他知道，所以他覺得現在這種錘鍊他心志的方法實在不靠譜。哪怕甄妍用出來更離譜的方法，都比這個強。

景色再次切換，虞承玉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孤零零的小院，幾畝地，一口井，還有幾隻大白鵝。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那咱們就過幾年，好嗎？”甄妍問道。

自此以後，虞承玉和甄妍兩人白天耕田織布，晚上望著滿天星斗說些悄悄話，又或者在屋裡對著燭火，看那些甄妍喜歡的故事書。當然，有些事情是做不了的，兩人都沒有這個心思，而且甄妍現在的模樣，也根本不可能。除了剛剛進入幻境是的那一次，之後虞承玉兩人就再也沒有類似的舉動。當然摟摟抱抱是少不了的，不然哪裡像是夫妻呢。

小日子很平靜，虞承玉很喜歡，甄妍也很喜歡。不過這裡的時間流逝很顯然和外面是不一樣的，兩人在這裡已經安靜生活了很久，甄妍是絕對不會讓虞承玉在幻境中沉迷這麼長時間的，無論是玉珂，還是南塗山那些人，都不可能等那麼久。

寧靜的夜晚，兩人看著已經看了無數次的繁星點點。

“凡情劫，不是玄緒那樣將自己弄得絕情滅性才能渡過的。而是要仔細體會這世上的眾多情緒，愛恨情仇，生老病死，甚至在尋常生活中的各種微弱情緒。這些無形無色卻又真實存在的東西，就是渡過此劫的關鍵。說簡單點，就是你的內心越強大，這一劫你越容易渡過。你的性格我清楚，你心裡肯定有些你很害怕的事情吧？之前你清心境的時候，那老道出手幫你消去心魔，可那些東西在你徹底渡過這一劫的時候，總要去面對的，不妨說出來我聽聽，做媳婦的，總要給你分擔一些嘛。”甄妍趴在虞承玉懷裡，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