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師傅尷尬的笑笑, 說自己只知道這叫宇宙功。
米師傅知道的還多一點,替米嬸兒一個勁的吹。
“這氣功的名兒劃拉的挺大吧, 不瞞您說,我們家那口子就因為這‘宇宙’二字才練的。宇宙宇宙無所不包, 還能跟宇宙人對接呢。聽說要是一旦接通了,不但不吃藥, 不打針,就可以治所有的疑難雜症, 還可以達到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效果。”
邊大爺有點犯暈。
“啊?疑難雜症都這麼治了,還要醫院和大夫幹什麼?”
這時候康述德出門倒髒土, 正好聽見了,搖了搖頭, 也插了幾句。
“現在公園裡全是弄這個的。你們要想看開眼,看全乎的,就去天壇公園。每天上午九點鐘以前,哭的、笑的,地上打滾的、圍著祈年殿跑圈兒的,拿腦袋撞大樹的,雙手朝天閉眼胡言亂語的,什麼都有。”
“有個中年婦女,居然天天抱著迴音壁邊上的一棵大樹使勁叫爸爸,愣說這樹是她爸爸託生的。可人家那樹都五百來年了,她就是倆太爺爺加一起也趕不上那樹的一半歲數。還有一位跟傻了似的,成天齋宮門口掄開了大巴掌抽自己嘴巴,臉都抽腫了,攔也攔不住。有更絕的,居然自己腦袋上套個鋼種鍋,說是電視天線原理,便於天人感應。”
“嘿,就這景緻,平時想看也看不著,比過去的***鬧得還邪性。哼,要照這樣下去,京城不早晚變成一個大大的瘋人院?我還跟你們說,衛民最近正協同天壇公園聯絡天壇派出所,要聯合清理這些人呢,鬧得太不像話了。”
“別怪我多事兒,你們能勸勸家裡的就勸勸。難道換個別的鍛鍊方法不行嗎?雖然這氣功到底是迷信還是算人體科學沒有定論。可要把人腦子練壞了,後悔可就晚了……”
邊大爺立刻發出感慨表示贊成。
“嘿,可不!這哪兒是什麼宇宙功啊, 這是梅蘭芳的《宇宙鋒(瘋)》哪!”
什麼叫走火入魔?
就是把科學常識, 物理規律, 因果邏輯,統統置之不理。
反過來對那些看不到摸不著的歪理邪說,卻奉若真理。
那次談話之後,羅師傅和米師傅都把康術德的話放心裡了,回去後各自都勸家裡的老伴兒改弦易張。
可問題是倆老太太痴迷不悟啊,反倒還因此不高興了。
米嬸兒跟米師傅說,“什麼宇宙瘋?誰腦子壞了?衛民還要清理天壇公園練功的人?他怎麼能幹這樣的傻事啊。不行,回頭我可得說說他。他就不怕傷了天和。弄不好這輩子都別想交好運了。”
“我危言聳聽?呸!你又沒去聽課,你懂還是我懂?你們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空氣你看得見嗎?離了它你還能喘氣兒?腦袋上套個鍋怎麼了?趕明兒我也套。教我們的大師提過,說那叫資訊鍋。”
“我還告訴你,你以後少跟別人一起胡咧咧。練功需要絕對的心定,不能分神,你們這麼攪和,會讓我們的資訊線在宇宙裡胡飄,壓根找不著宇宙人。這樣最傷人的元氣,知道不?”
羅嬸兒也跟羅師傅說,“這是新生事物。你別看我一回也沒跟宇宙人接上頭,沒得過功。可那是我功夫還沒到家,大概心也不夠誠。他米嬸兒說了,哪天把大師請咱們這兒來,進行個別輔導就好了。”
“你可不知道,那大師有真本事。我聽說廊坊一條有個老太太,在炕上癱了十五年了,練宇宙功練了不到半個月,愣站起來了,現在能自個兒一個人上街買炒肝兒了。還有我親眼所見,有個得白內障的孫老頭,居然被大師用氣功把白內障取走了。媽呀,他去了沒幾次就能看見啦!你說神不神?”
“我是這麼想的,你不是腰肌勞損嘛,靠按摩也只能緩解,根治不了。那咱不如把大師請來,給你治治看。要是給你治好了,那有多麼好呢。試試看唄,多少也是個希望,反正咱怎麼都不吃虧。”
人就是這樣,一牽扯到自身的利益,誰都可能犯糊塗。
“人家大師,能隨便上咱們這小門小戶來嗎?”
飽受病痛折磨的羅師傅不知不覺,就立場轉變了。
羅嬸兒信誓旦旦。
“你別看要求單獨傳功的弟子特別多,大師很難分開身。可我和米嬸兒還託付了幾個一起學氣功的人一起去跟大師說的,大師就答應了,說一有時間就來咱們這兒。心誠則靈嘛,大師越是大人物,越是平易近人,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還別說,過了幾天,這位大師還真來了。
而此人帶給羅師傅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口濃郁的異地口音。
“羅大娘是住這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