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讓半面附身在軒嫄的包裹裡,四人日夜兼程趕往京城。從浮黛山往京城的路途其實很遠,進嫄兩人來時幾乎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若想在半個月內趕回京城,腳程就一定不能慢,隨風與宿進軒嫄一同騎馬而行,中間又換乘多次,大概過了十多日,在途中竟然追上了瑞王的大批人馬。
趙杋珣,真是他做的麼?
隨風心情沉重,想起與之相處的那些日子,其實杋珣待他真的很好,那人蠻橫霸道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兩人經常拌嘴,但杋珣好像從來都沒真正與她置氣,還處處她著想。杋珣雖然生性驕縱蠻橫,倒也是重情重義的人,她真的不相信杋珣會有那麼壞。也許真的事出有因?
日落歸西,杋珣的人馬照例安營紮寨,粗略的算了一下還有四五日的行程就能回到京城了。
風面二人悄悄來到杋珣的營寨裡,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離的太遠,在恰當距離內剛好聽見程光老道與杋珣的談話。
“師祖,我擔心父皇的病情,咱們明日再加快些腳力吧!”
程光老道甩了甩拂塵,滿臉不悅的樣子,“還能怎麼快?我這一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杋珣沒有辦法,生氣也得央求道:“您還老骨頭?您老當益壯著呢!您還是仙風道骨,怎麼能夠散架?……此次求藥未成,砍樹也沒能砍成,父皇雖不會降罪,可是他的病情每況愈下,杋珣只能求您老人家為我父皇治病了!”
程光懶得管那些凡夫俗子的事,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他的心思全都花在求仙煉道上了,但這會兒拒絕杋珣,他居然感到有些不妥,有些不近人情了,便說道:“你父皇命數如此,若想續命勢必不能用尋常的法子,這些你都應知道的。他本就身體虛弱,若是用上老夫的法子恐怕要被反噬,所以我才不敢輕易為他醫治。”
杋珣明白他的意思,不尋常的法子便是像師祖那樣,煉化妖物製成寶丹為己所用,否則師祖也不會活了這麼久,但凡事都有兩面,師祖都沒有十分的把握,這事可真是難辦了。
杋珣愁眉不展,問道:“可否還有其他的法子?”
程光沉默良久,開口時卻所答非所問:“本想著奪取那浮黛血松可以信手拈來,想不到這般難搞。老夫仔細查過,那樹雖有妖氣但也存有仙氣,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樹,尋常妖物不可相提並論,所以才能醫治百病,也難怪當地的百姓視為神明。此樹不但可以醫治你父皇的病症,也能讓老夫的功力大增,到時……。”
“到時什麼?”杋珣問道。
程光捋了捋鬍鬚感覺方才說的有些過了,便改口道:“讓老夫再想想!”
到時什麼?他心裡最清楚,到時他的功力大增自然能夠催動那面寶鏡了,可浮黛大樹有仙人護著,他動不得,所以想要催動寶鏡需得另想辦法。
杋珣沒有說話,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
深夜悲涼,寒透了妖心。隨風的臉頰在發熱發漲,花紋紅得發紫,那神情像極了半面當年在程妃的宮牆外偷聽的樣子。
小風~,半面心絃緊繃,他也憤恨但此刻必須保持理智。
半面生怕她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傻事來,程光老道法力高強,實不敢輕舉妄動,若是打起來,小樹妖雖然承襲神魔之力,但修為尚淺,不能發揮效用,必然敵不過那老道的,何況這裡還是軍營,千軍出陣,如何能應付的了?
不過還好,那妖生氣歸生氣,似乎並未動復仇的心思,她憤憤不平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雙拳緊握,骨節攥的咔咔直響。
這時,程光又發話了:“珣兒,老夫知你這麼著急不光是因為你父皇,不是還要救你心愛之人麼?你,究竟喜歡上了什麼妖精?”
杋珣大驚失色:“師祖,這事你都問了我好多次了,別再問了行麼?那天在浮黛山上說過的話只是一時衝動而已,我早就忘了。”
“臭小子,休得欺瞞老夫,妖精雖然美豔,但它們絕不是凡人能夠沾染的。”
“師祖,珣兒明白,不早了,您休息吧!”杋珣起身離了帳子飛快的跑了。
也許這老道僅僅是出於好奇,他何曾真心在意過程妃母子?程光哂笑:“切!這孩子倒是個異乎尋常的痴情種!”
風面兩人跟隨杋珣而去,他們不敢靠前,遠遠望之,見杋珣走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從懷中取出一條血漬裙邊,喃喃自語:“隨風……,我是不是很沒用?連棵樹都砍不倒,還有什麼法子能救你呢?”
他竟如此的深情,在悄悄流淚。原來,趙杋珣不只是為了他父皇,也是為了我才到浮黛山砍樹的。哼!冤家路窄,弄巧成拙,好心卻辦了壞事!真相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寒心漸暖,冰心微融。千般憤怒不自覺的消了大半,真不知該去怨他還是該怎麼樣的,隨風一時懵然了。
凡世間,愛恨情仇紛繁複雜,明明想要為所愛的人而奮不顧身,卻不知道自己傷她最深……
“走吧!”那妖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哪怕自己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