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再沒說別的,都看得出來,綠倚這個女人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最後幾句話。他在以小廝的死來套牢蘇任。這女人看來鐵了心相信,蘇任此去對僰人會有很大幫助。
送走了綠倚,蘇任問司馬相如:“長卿兄,你覺得這女人知道多少?”
司馬相如面帶微笑:“就算不知道全部,至少也知道九城,而且還是關鍵,不過這一次她算是鐵了心要和先生合作,是真的要把僰人帶進蜀中。”
“僰人就這麼希望進入蜀中?”
“蜀中乃是平原,土地肥沃,又有都江堰治水,年年豐收,僰人喜耕種,且勤勞,可惜僰地多山,生活困苦,如果不進入蜀中,以我大漢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僰人便會有滅種的可能。”
“有這麼嚴重?”
“恐怕比這還嚴重!”一個聲音忽然從屋子裡面傳來。蘇任記得清楚,屋子裡根本沒人。
霍金和冷峻連忙抽出寶劍,往屋子裡跑去。剛到房門口,便見劍光一閃,兩人硬是被逼了出來。荊棘仗劍站在門口,瞪著蘇任:“你不是要見我家長老嗎?我家長老來了!”
蘇任扭頭往屋裡看,就在剛才自己坐的地方,一位老者頭戴斗笠,頜下的長鬚垂到胸前。背不駝,腰不彎,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拄著柺杖,面帶微笑的看著門外眾人。
“是你?”
老者呵呵一笑:“蘇市掾好記性,咱們二人不過一面之緣,竟然一眼便認出了老夫,不簡單!”
前院的打鬥聲,驚動了整個家裡的人,一個個提著兵器湧過來。老者掃視一眼:“今日赴約,蘇市掾就是如此對待客人的?剛才看市掾對綠倚丫頭可不是這樣。”
蘇任止住眾人,笑道:“老先生能悄無聲息進我家裡,的確不簡單,在下佩服,可否讓荊棘兄收起兵器,咱們坐下慢慢談?”
“哈哈哈,你這家裡算什麼,就算是未央宮,老夫要進便進,要出便出,誰也攔不住。”又對荊棘道:“收起兵器,咱們今夜是來做客的,不要搞的這麼緊張。”
荊棘掃視一眼外面眾人,長劍還鞘,退到老者身旁。蘇任拍拍冷峻拉住自己的手,邁步進了房間。院子裡緊張的一塌糊塗,苟天明已經悄悄的為弩弓上弦,找了一處地方,將弩箭瞄準站在老者身後的荊棘。
老者點點頭:“倒也有些膽量,難怪敢在夜郎殺了多同!”
“先生恐怕誤會了,多同乃是被天火燒死,和在下沒有半點關係。”
“巧舌如簧,這可不好,殺了也就殺了,今日不說這事,說說市掾吧?市掾應該知道老夫所為何來?”
蘇任面帶難色:“這個恐怕有些麻煩,當年家師臨走之時一再叮嚀,不可將此事告訴他人,老先生為何一定要知道?說句不好聽的話,家師為人小氣,若是知道先生逼迫在下,到時候發火,恐怕對先生不利。”
“哈哈哈,老夫今年八十又七,能有幾天活頭,只要能還我大秦江山,就算把這把老骨頭葬送在那溫嶺之內又有何妨?”
“先生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
“哎!”蘇任嘆了口氣:“也罷,既然先生定要知道,那就休怪在下沒有提醒先生,如今家師並未在溫嶺,而是去了極北之地,那裡半年白天,半年夜晚,天空彩雲環繞,光彩奪目,小子有幸見識過一次,終生難忘,聽家師所言,此處才是天宮的真正入口。”
“哦?”老者兩眼放光:“此話當真?”
“這個時候了,還有必要欺騙先生嗎?如果先生要迎回你們秦王,恐怕只有去那裡一條路。”
老者抬起頭,眼淚順著眼眶而出,陷入深深的憧憬中:“當年陛下龍體數月不曾腐朽,傳聞那是方士找到了長生不死之藥,今日聽蘇市掾所言,定然不假,陛下已經成仙,老臣定要迎回陛下,讓天下魑魅魍魎統統去死!”
沒人打擾老者,任憑老者胡言亂語。蘇任一邊看著老頭髮瘋,一邊喝茶。屋外眾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個瞪大雙眼,誰不想長生不老,以前總認為那是傳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冷峻也是第一次聽蘇任說這話,當年他救了蘇任,見蘇任那稀奇古怪的打扮,也懷疑過。沒想到還真有仙境,作為道士,他更加急切。
“咳!”蘇任咳嗽一聲,打斷老者的遐想:“我再奉勸先生一句,雖說那裡是仙境入口,卻是人家地獄,以先生這樣恐怕去不成,就算是荊棘兄這等人,也需多多準備,來年春季出發,或許有可能活著回來。”
“我等為了大秦赴湯蹈火,何惜這老命一條,他日若迎回陛下,再報市掾大恩!”回頭望了荊棘一眼,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