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是他啊。”田敏眯著眼,注視著矮瘦的張湜,心中早已盤算開:張湜新官上任,就打算拿國子監開刀,他今日入宮,是否就是來像聖上呈遞彈章的?若果真如此,一會他呈遞彈章時,那可就有意思了......
對面,張湜也在打量田敏。
因為事先知道田敏入宮面聖,張湜可以肯定,面前這個頭髮花白,脊背佝僂的老頭,正是太常寺卿田敏。
張湜對國子監貪墨已經做了初步調查,心裡很清楚,國子監能夠貪墨大量販書款,田敏這位刊印九經的主官必然參與其中。
那田敏今日入宮,到底與聖上談了些什麼,是否會與國子監貪墨有關?若真是如此,豈不是有些巧合得離譜?
張湜的目光一直在田敏身上游離,腦海裡充斥著疑雲。
田敏卻只是打量了張湜兩眼,便繼續邁步向前。
方才在偏殿中,田敏為了替馮吉等人脫罪,已經竭盡所能。
接下來,就只能看天意了。
見田敏與養父朝自己走來,張德均連忙躬身行禮。
田敏官高數階,張湜也只好免為其難地低下頭。
很快,田敏與張湜擦肩而過,張湜忍不住回頭望去,雙目中滿是疑竇。
張湜自忖沒有洩密,除開他與範質,他身邊知曉彈章的人屈指可數,都是極親近之人,絕無洩密的可能。
若田敏當真知曉御史臺的動向,特意趕在前頭入宮面聖,那他的情報又是從何而來?又是誰向他洩的密?
待到田敏與張守恩遠去,張德均直起身,對身後的張湜道:“張郎中,咱們走吧,莫讓聖上等太久。”
張湜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跟隨張德均朝偏殿走去。
......
偏殿內,張湜躬身行禮:“臣張湜,參見陛下。”
郭榮坐在御榻上,打量著這位範質推舉的御史臺二把手,略微有些不爽。
這年頭,做官也是看臉的,五官端正、身形挺拔者,更容易得到青睞。
當朝三位宰執,翰林院二十幾號翰林,不光學識萬里挑一,相貌也都是人中龍鳳。
而郭榮面前這位張湜呢,矮瘦不說,五官也不怎麼端正。
郭榮畢竟也不是什麼“顏值黨”,心緒很快平復,伸出手虛抬一把:“起來吧。”
張湜就勢起身,徐徐說道:“臣今日入宮覲見,是有一事想向陛下稟報。”
“說來聽聽。”
郭榮對臺諫很是看重,不然也不會即位三年兩度清洗御史臺。
這時候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新入御史臺的官員,必須在上任兩個月內發起一次成功的彈劾,不然就會被調離御史臺。
張湜身為新上任的御史臺二把手,親自入宮覲見,必然是有要緊事稟報。
郭榮對此很是感興趣。
張湜氣據胸腔,朗聲道:“臣近日發覺,國子監似有貪墨鉅額販書款之嫌!
這兩年間,國子監記錄在賬的販書款僅有兩千餘貫,但據臣所知,光城內的博雅書鋪,這兩年間就販出了至少兩千套九經,以每套五貫計算,販書款高達一萬餘貫,遠超國子監賬簿所載的兩千貫。”
張湜頓了頓,斬釘截鐵道:“臣懇請陛下徹查國子監!”
說罷,張湜略微抬起頭,眼珠向上翻,偷偷打量郭榮的神色。
可郭榮神色如常,看起來不為所動。
張湜心中霎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壞了,田敏也許真的提前知道了御史臺的動向。
奮鬥在五代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