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應該正是如此,那兩名同父異母的弟弟將來會成為與郎君爭奪李家的勁敵,主母翟氏卻故意聘請朱昂為師,就是存心要挖郎君的牆角......
蹊蹺之處,在於朱昂竟然答應了翟氏的聘請......
他可是經由郎君舉薦才得以為官,為何會如此輕易地背叛郎君?
難道,朱昂是決定提前下注翟氏一方?
但翟氏那兩個兒子實在年幼,而且李家目前完全看不到內鬥的跡象,朱昂為何會在此時就貿然下注?
朱昂對翟氏以及她那兩個兒子就這般有信心?不惜背叛舉主?還是說,翟氏對他許下了什麼重利?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趙普只覺腦子裡一團漿糊,下意識地抬起左手捏了捏下嘴唇。
片刻之後,酒水倒入杯中發出的迷人聲響將趙普的意識帶回了現實。
李延慶掂了掂銅壺,將壺中最後一點酒倒進趙普的杯中,邊倒邊說道:“你在宋州與朱舉之共事近兩載,同事情誼定然深厚,不過我希望你在我面前能夠坦誠心扉,朱舉之在你眼中,究竟如何?”
趙普如夢初醒,急言道:“回郎君,在下與朱舉之雖是同事,但除了公務,常日裡往來甚少,只知道他學識廣博,但為人稍顯輕浮,處置公務過於隨意,對待宋州官吏亦態度輕慢,常受宋州官吏詬病,此人受郎君舉薦之恩,此番歸京卻至今仍未來拜見,其輕浮傲慢可見一斑。”
李延慶聽罷,面容陡然嚴肅,眼中似有怒意,右手輕輕叩著石桌:“當時我初入開封,與朱舉之僅有數面之緣,只聽說他在京中薄有名氣,就貿然向家父舉薦了他,卻不想竟是個輕浮傲慢之徒,都怪我當初識人不明。”
趙普見李延慶似乎動了怒,連忙又補充道:“其實朱推官赴任宋州的頭一年,還是盡職盡責的,自今年伊始,使相就一直在淮南征戰,吳書記也隨使相南下,駐地公務就都託付給了在下與朱推官,隨著公務增多,朱推官逐漸怠於公務,在下才逐漸看清朱推官輕浮的本性,此事還請郎君幫忙轉告使相。”
“原來如此。”
李延慶臉上怒意消退,右手舉起酒杯,微笑道:“則平敢於直言,果然不負我所望。”
趙普雙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道:“都是郎君指點有方,在下絕不負郎君提攜之恩。”
李延慶笑容愈發燦爛:“哈哈哈哈,喝酒喝酒。”
雪越下越大,李延慶送走了趙普,披上狐裘披風,徑直去見繼母翟氏。
翟氏正在佛堂中祈禱,這是她例行的早課。
李延慶在侍女的引領下,第一次進到了枯榮院中的佛堂。
佛堂狹小,其內香霧繚繞,靠北的牆下供奉著三座一尺高的純金佛像。
李延慶脫下披風交給侍女,輕手輕腳來到翟氏身側,他閒暇時翻閱過幾本佛經,認得正中乃是阿彌陀佛,右邊是觀世音菩薩,左邊則是大勢至菩薩。
此三位又合稱為“西方三聖”。
翟氏雙目緊閉,雙手合十,跪於左邊的大勢至菩薩跟前,嘴上唸唸有詞。
不過翟氏聲音太小,李延慶實在聽不清楚。
李延慶也不打擾翟氏祈禱,他雙手背在身後,眯起雙眼,視線掃過佛像,見大勢至菩薩頭上有瓶狀之物,依稀想起:
在佛經中,大勢至菩薩頭頂寶瓶,記憶體智慧之光,在所有菩薩中被譽為光明智慧第一,能使眾生解脫血光刀兵之災,還能庇佑眾生免受邪魔所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