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灰沉沉的天空讓人透不過氣。從殯儀館回來的途中,墨卿淺的眼睛絲毫不敢從江漓身上離開片刻,他怕他會做出什麼啥事。
只是一路上,江漓都是靜靜地抱著葉初夏的骨灰盒,神色平靜,看不出一點的難過與悲傷。
可墨卿淺知道,往往這樣的反應才是真正的傷心欲絕。
誰都沒有料到,葉初夏會離開的這麼突然。明明昨天她還好好的,還在和她聊天,說今天要給江漓做一頓大餐。不過一夜,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默默護送江漓回到了他與葉初夏的家中。她佇立不動,江漓轉過身對她揚起了一個笑容:“快回家吧,我沒事。”
墨卿淺表面應答著:“我看你進去之後就走。”
漆黑的房間亮起了燈,亮了很久,墨卿淺都沒移動一步。
生離死別多麼叫人難受,她知道,只是她什麼也不能做,甚至連一個擁抱都給不了。
初夏的風還帶著涼意吹動翠綠的梧桐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夜是一片寂寥的顏色,看在墨卿淺眼裡漸漸失焦,原是淚不知不覺地湧了出來。
她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那個笑起來極致溫潤的女生,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與她朝夕相伴的江漓呢?
墨卿淺心中鬱結,仰首望著夜幕中的繁星點點,只覺悲哀。她用不了多久,也會變成這繁星中的其中一顆,到那個時候,還有誰會記得她呢?
將夜啊,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就真的連我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啊。
她忍住心酸,嘆息著抱緊了自己的雙臂,目光隨意一看,卻看見天台上有一個人的身影,異常熟悉,透過皎潔的月光,她看清了,是江漓!
他抱著骨灰盒站在圍欄上,涼風吹拂過他的發與衣裳,不像是要尋死的人,反正像將要奔月的仙子。
墨卿淺有多麼慌亂,不用說也能想象到。她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一向一緊張就容易變得空白的腦子,此刻竟然出奇地平靜了下來。
這棟樓不高,但也有九層,誰知道在她上樓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不可想象的事情?
於是墨卿淺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江漓的電話。她緊捏著手機,一動都不敢動地緊盯著江漓。
終於江漓接通了電話,墨卿淺的心稍稍鬆了些,一方面穩住江漓,替自己爭取些時間,一方面直衝樓梯。在與江漓的通話中,還要掩飾自己紊亂的呼吸,怕他聽出一點端倪。
“怎麼了?”電話那頭的江漓先出了聲。
“沒事,就是我們這兒停電了,我現在在爬樓梯呢,但是樓梯道實在太黑了,所以就想找你說說話,可以嗎?江漓。”墨卿淺央求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在墨卿淺眼淚即將奪眶而出的前一秒,江漓終於出了聲,只一個字:“好。”
“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葉初夏。”墨卿淺邊說邊加快了速度。她的身體本就不行,特別是原先受傷的腿,平時爬個兩樓,就痠痛得厲害,必須要坐下來休息,更別說現在一口氣爬九樓,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腿痛的不得了,額頭都滲出了冷汗,可墨卿淺不能停,也不敢停。
“她有什麼可讓你羨慕的?如此短暫的生命嗎?”
“她的生命雖然比其他人要短暫些,但她卻在這短暫之中得到了永恆。”墨卿淺說,“她有很愛她的家人,有一直守護等待著她的人,還有你,這麼愛她的一個人。她真的真的已經得到很多,即便活到九十歲,有些人仍然得不到的東西。這難得不值得讓人羨慕嗎?”
“做人不能太貪心,貪心的結果往往什麼都得不到。”
墨卿淺終於趕到了天台,拖著已經疼得幾乎動不了的腿,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渾身散發著頹廢氣息的少年。
“現在,可以下來了嗎?征服世界也不是這樣征服的。”
江漓回頭看見滿臉淚痕的墨卿淺時,他並不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