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終於將那薄薄的魯濱孫漂流記念完了。其實,在後期她早已不在狀態。即使是在這貴族區療養院的深處,她也隱隱感受到整座城市所散發的不安以及某些令人心驚的震動,想要前去探查,卻總是被不知何時返回的丁妮生瞪了回來。
然後,她把故事書關上:“丁妮生先生,外面……”
“把這書再念一遍吧。”丁妮生抱手,終於閉上眼睛。那一抹故事書中字裡行間流露的黑暗在她眼底留下了一抹印記,此時此刻依舊沒有消失的跡象。
“咦?但是……”
“外面出事了,你應該能感覺到,”丁妮生嘆氣:“很突然,說實話我的準備大多數都沒完成。但是,我仍然可以保證這裡是整個城市中最安全的地方。”
說完,她活動了一下肩膀。剛剛縫製好的肌肉與面板搖搖欲墜:“我得出去一趟,這段時間,還得勞煩你給我們親愛的讀者們繼續講講故事了。”
“……讀者們?”
奧羅拉皺眉,手指忽然一顫。字跡中的一抹黑暗如同電流閃爍了一下,卻不再歸為沉寂。丁妮生面露肅穆,卻終究什麼也沒說。而是直直轉身離去。
只留下修女與那具身體,奧羅拉回頭,眼睛不住的遊移。
此時此刻,外界傳來一聲悶悶的巨響,即使在這也聽得如此真切。奧羅拉一驚,膝蓋不自覺的半蹲。這巨響居然如此熟悉,與自己之前在丘陵地帶直面武裝的賞金獵人時,所聽過他們發射出的炮擊聲有異曲同工的感覺。
只是這次聽到的規模要大得多,奧羅拉嘴角咧開,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想法,是有人在炮擊城市?炮擊這遠離邊境的小城?但笑了片刻後,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是出色的魔法師,卻無需光暗魔法的探測,奧羅拉都感受到空氣中開始瀰漫起某種大範圍的詫異和哀傷,以及對他們本就難以為繼的生活都被忽然奪走的悲傷憤怒。
故事書被關上,奧羅拉咬牙想要離開。卻恍恍惚惚的,在煤油燈與醫療儀器散發出的光芒某種偏斜的角度下,看到了什麼東西。
是個纏滿黑暗的虛幻身影,盤著腿倚靠在那身體周邊,頭部貼在身體的小腹上,不知傾聽奧羅拉的故事傾聽了有多長的時間。
黑暗纏繞的“祂”,虛幻的面容鼓起腮幫,似乎宣告著不滿。奧羅拉恍然間已經汗毛直立,終於品味起丁妮生的話:
“聽眾們”。
故事書被奧羅拉顫顫巍巍的再度開啟,不知為何,這次魯濱遜漂流記這已經被翻爛了的故事是奧羅拉講的嘴繪聲繪色的一次。
……
小教堂中。艾比牽著維塔的手,似乎聽到了什麼。偏頭尋找,卻什麼也沒發現。直到炮彈在遠方落下的那一瞬,她古井般的眼睛才生出一絲波動,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東西即將降臨。
維塔卻只覺得後背忽然發涼,彷彿被千萬蜈蚣與爬蟲冰冷的肢足同時點過,黏膩又冰冷。
斯蒂芬妮微微抬起頭,她看到維塔身後有什麼東西。
維塔沒有回頭,不敢回頭。只覺得腳邊虛幻的草原越長越高,直至花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