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黃冊的重新編修,靜海縣衙役不足,半年的功夫,才梳理了整個縣的三成,就已經卡住,難以進展。
更關鍵是,伴隨著新政的展開,通判,商稅,種種措施與地方士紳矛盾極多,縣衙很難貫徹落實。
最後來了一句感嘆:“親民官難做,昏官也難做……”
商稅涉及到了地方士紳的切身利益,而通判的設立,則漸漸侵害到地方保守的司法權體系。
說白了,村規,鄉約,就是束縛農民的繩索,私刑屢見不鮮。
就連死罪,在那些保守的村民看來,也是他們應該的,縣衙決不能干涉,也不允許干涉。
這讓縣衙的威勢難以下及村鄉。
鄭森對此一直在努力。
任免大量的里長、保長,宣揚教化,並且強調地方私塾老師的重要性。
效果不錯,但如果想要在縣裡如臂揮使,則是極難,
他最大的功勞,就是讓通判對於全縣有了具體的司法權,從而樹立了衙門的威信。
“縣尊,府裡要求咱們送趕考的舉子們去保定彙集……”
“春闈到了嗎?”鄭森一楞,旋即笑道:“好了,好啊,知道了。”
對於這些趕考的舉人,縣衙不僅要派專人護送,並且還要送上路費,可謂是殷勤至極。
因為那些舉人,在地方上有著其巨大的威勢,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話語權不亞於他這個知縣。
無論是秦漢時期的裡亭,三老,還是如今的裡甲,都是地方本土人。
只是在以前為豪強,如今為士紳罷了。
好多人吹噓,說秦漢地方控制力強,能夠直接對百姓進行控制。
但實際上,換湯不換藥,如果其基層組織真的那麼強,怎麼會有土地兼併,世家豪強怎麼起來的?
裡甲制和秦漢時期的裡亭三老,並無不同,制度再好,擔任的都是地方士紳。
例如,項羽作為通緝犯,在江東逃了十年,秦廷根本就抓不到,何來控制力強?
某種意義上來說,而明清對地方的控制,更上一層樓,破家知縣,滅門知府,可不是說說而已。
“縣尊,案子審好了,這是卷宗。”
通判很識趣,親自送來了這個關於知府小舅子的案件。
李成,秀才出身,去年省試考出的官職,擔任本縣通判。
從一開始的木訥和無知,但如今的駕輕就熟,只需要短短的半年時間,可見官場對人的塑造是極強的。
鄭森笑道:“怎麼勞煩通判親自送來……”
案子並不複雜,知府小妾的弟弟,因為爭風吃醋,打傷了一位商人,並且還不罷休,直接掠奪了其家產。
這樣一來性質就惡劣了,一個流放是避免不了的,這也是知府來求情的原因。
“不錯!”
鄭森瀏覽了一番,讚歎道:“這種人,三十大板還輕了,只是流放至貴州,怕是不成,那裡要打仗了,到時候可沒人管他。”
“判處去瓊州吧,那裡安生,讓他跟瑤人一起待著——”
聽到這個建議,李成一笑:“還是縣尊思量的周到。”
“你且放心,本縣事本縣當,豈能容上頭干涉?”鄭森對於其配合很滿意,鄭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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