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重新拾起那劍,而扣住這跪坐,似已死人身的肩。
那手猛然抬起,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目光微動。
我——怎會說不呢?
我去你去的,任何地方,
生生世世,魂光所照——
“你——你——”這男人——幾是具屍體了,喘息道:“你究竟是誰——”
而,如此,她便回答了。
“唯乍是我的名字,”她平常道,舉起了劍:“應人意,應天理……”
來取你的性命。
而,至此時,在她徹底將這敵手的性命掌握在她之下時候,她才意識到一切的指令和聲音都停了——那編織的言語因情形變得如此明瞭而讓出了控制中樞,至於,那魂靈,在她耳畔沉默無言,她方能意識到從始至終它本都是如此——它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在等待著消亡,等待著最終滅絕的藍火柴薪,等待著她刺出這一劍。
正義啊,
你這墮落的第二伴生之物,與愛欲的執著,爭奪這至尊的雷霆罷!
人世,這渺小而無知的寰宇下者將在兩者的起落的麻木中度過其歲月,自墮落生發的一刻,就再無改變的餘地。
“——女兒——”
他掙紮道,一手抱著懷中氣息已消的屍體,另一隻手,竟爆發出最後,難以置信的力量,穿破死亡,向著她的命門——若要給她解脫般。
安鉑——我們可憐的女兒——
“你殺了我們——這真正的愛護你的人——”
他道,但他的殘餘力量畢竟太小,不足抵抗她的攻擊。她的手穿過他心上的破口,觸到了那顆心。
你今後——該——
怎麼辦?
心跳隆隆,她面色平靜,唯手用力,而將他的身體甩向後;黑血潑灑,怪異,她仍能聽見那聲音:
我詛咒你們——我詛咒你們這些蘭德索裡德人——
就連這樣的心願——你們都要玷汙——
她以右手握著那心髒而左手用力,將他的身體拖拽而起,那淋漓滴落的黑血中似溢滿了詛咒,對靈魂,對敵人,對那未知上天的,然,到了最後,她只聽見了哭聲。
他的手始終攬著懷裡的屍體;她最後將他翻過身,看見他悽涼的面容,而後,與他訣別,將他推向懸崖。
海風呼嘯,黑衣翻飛,她望著他的身體墜入海中,手握那心髒,而剎那,似層層鎖鏈碎盡,血風拂開她的長發,迸發那無邊神力,已是勢不可擋,如天如海;她對夕陽最後的光輝而站,繼而抬起那黑心,使其觸碰嘴唇。
黑血苦澀而芳香,她自認為,她確實不曾知道這氣味,也平常地張口——她已知道需怎麼做——她已知道人願她怎麼做,仍然,她對那血色中的景象,有幾分驚訝。
汪!
那黑狗奔跑著。她停住了,咬下第二口,感心髒顫抖,血沾滿手指,卻是陽光絢爛。
女人蹲下,微笑看她,張開手臂。
安鉑!
她皺眉,但在這呼嘯的天海冕禮中,未能堅持多久;她一口一口地吃著那黑色的龍心,最末,見到的卻是最明亮的色彩。
她於夜色中睜眼,看見海上的明月,一匹白馬,踏海,緩緩而來,似在心中綻開那朦朧如幻,永生不滅的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