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邊打了個車,司機問我去哪兒。
我看著懷裡的木頭盒子,說南江大橋。
司機從後視鏡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想為什麼要在橋邊下車。
我沉沉的看著盒子上的紋路,手指在上面不斷摩挲著,一段不足十分鐘的車程,我卻把這短短的幾個月都想了一遍。
腦子裡被一張笑顏充斥。
陳度遞過來一把傘,問我疼不疼。陳度帶我去見陳意,說他很喜歡我。陳度送給我一束花,問我知不知道花語是什麼。陳度在廚房做飯,說油煙大讓我出去等。陳度說喜歡我,想和我一起走下去。陳度問我死了會不會記得他。
騙子,傻子。
我才不會記得你。
等你死了,我一定會忘了你。
眼淚好像又要冒出來,我仰著頭逼自己憋回去。
看著計程車離那條熟悉的江越來越近,我在心中將那句話補齊。
我一定會忘了你。
然後去陪你,陪你一輩子。
我推開門下車,卻聽到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我轉頭一看,數量警車朝這邊開來,我才頓時想起來,陳威死了。
無所謂。
不用他們給我判無期,我會給自己判死刑。
我已經走到了橋上,懷裡抱著一本陳舊的筆記本和一個嶄新的骨灰盒,橋上似乎被封了,沒有多餘的車輛從這裡經過,我平靜的和對面的眾人對望。
其中有章顏,有許志鵬,也有陳度的媽媽,她盯著我手中的骨灰盒看了很久,最後暼開目光。
一位警察在勸我:“你還小,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別做傻事,你爸爸媽媽都在這兒呢。”
不知道章顏和許志鵬又在警察面前作了怎樣的一番好戲,讓他們相信了二人溫和可親的父母形象。
殊不知他們才是我想逃離的最大原因。
我不吭聲,盯著那三位彷彿身處世界之外的父母看了很久,最後後退半步,腰背抵上了護欄,我輕聲說:“你們贏了。”
我無力再做抵抗了。
我一隻手撐上護欄,看到有幾位警察沖過來,聽見其中的一位大聲喊不要。
透過他們擔憂焦急的身影,我看見了那三張置身事外的面孔。
翻過護欄,我抱著陳度一躍而下。
耳邊灌進風聲,比雷聲還要浩大。我緊緊抱緊陳度,看了這個世界最後一眼,然後輕輕閉眼。
我食言了,沒有好好長大。
但沒關系,從今往後,都不會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我自願陷入漩渦,陪陳度一起墜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