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時間點,若是節省點的人家,不願意浪費燭火燈油,定然早就睡了,他再上門打攪,未免不妥。
可不去吧,回家又沒空跟阮氏交代,思慮再三,他決定還是去另外幾乎人家看看,若熄燈了,他就不敲門,自個回來。
於是,蝸行牛步,磨磨蹭蹭,終於到了尚明家。
尚明是他的好兄弟,比他年紀略大幾歲,如今膝下有個小女兒,也是先前他和阮氏成婚當日一堆童男童女中的女娃,當日見了阮氏的衣櫃漂亮,生出想要的心思,幾次跟親爹尚明鬧騰,不過尚明沒同意,還是他偶然見到,見小姑娘可愛,主動提出相送,尚明推辭幾番方才接受,如今自己上門討要,應該問題不大。
他猶豫著到了尚家門前,看見屋裡亮堂的那一刻,不知是慶幸還是惋惜.
當晚,田永第三次敲門。
果然,屋裡很快來人開了門,是尚明,見是他,很高興的邀請他進去坐,“永子,大晚上的,怎麼突然來了。”
田永不大自在,正想著怎麼開口,尚明媳婦過來倒水,態度同樣熱情,讓他愈發難以啟齒。
“永子,是不是遇上什麼難題的,咱們兄弟誰跟誰啊,有話直說就是。”尚明大咧咧道。
尚明媳婦不滿瞪他一眼,口氣倒是大,若是來借錢的怎麼辦。
田永聽了大慰,只覺折騰一晚上,終於有人理解自己,還是自己的好兄弟靠譜,便也有了開口的勇氣。
“明子,是這樣的,先前阮氏的嫁妝裡有一口木箱,送給了你家喃喃,現在被阮家那邊知道,硬要拿回去,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只能過來......”
說話間隙,他偷偷看著尚明的神色,見其不以為然,更加敢說,“這才只能跟你把東西要回來,好跟阮家交差。”
尚明神態自若,半點沒有尷尬,“嗐,這點小事啊,永子你等等,我去拿過來,你可別為這點小事跟弟妹鬧不痛快。”
“哼。”尚明媳婦卻是不滿輕哼一聲,“還是第一次知道,送出去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真是長見識了。”
一句話,讓田永的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到地縫鑽進去。
“好了,少說點,永子娶個媳婦也不容易。”尚明寬慰妻子,“永子你等會,我就去給你拿過來。”
尚明媳婦趕忙掐了他一下,尚明回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
那木箱一直在他閨女那,故而進的也是閨女的屋,小女娃貪睡,早已睡得迷迷糊糊,按理,他只要悄無聲息拿到,大不了等明兒小姑娘發現再好好哄哄。
可尚明卻不,他動作輕柔將小姑娘搖晃醒,溫柔地問閨女意見,“喃喃,這個木箱你還記得嗎,是當初田叔送給你的,現在田叔要,咱們把它還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還在打著瞌睡呢,聽見了連忙搖頭,那木箱子她可喜珍惜了,倒不是別的,而是阮家這箱子做的精細,木頭雖然是最普通的黃樺木,可箱子上雕刻的鳳凰圖案栩栩如生,小姑娘可捨不得。
“不要,爹,那箱子是我的,我的!”小小的人兒,張開小手,如護崽的老母雞般,愣是不讓尚明去拿箱子。
尚明一怔,僵在那兒,繼續耐心勸著。
屋外,一直不見動靜的尚明媳婦忍不住走進屋來,見女兒都落了淚,當即滿心憤悶,不滿抱怨,“哪有這樣做事的,送人的東西還會要回去,這以後誰還敢跟他家來往啊,箱子好歹還在,要是吃喝難不成還得給他吐出來不成。”
那語氣,明顯是朝著門外,說給田永聽的。
事實上,田永聽了確實不是滋味,他在原地轉了幾圈,隱約聽見裡面傳來爭吵。
自己的好兄弟尚明要把木箱騰空還給自己,但小孩子不懂事鬧騰得直哭,而尚明媳婦一味護著孩子壓根不讓動,一時僵持住。
良久,或許實在拿妻女沒辦法,尚明面帶愧色出來,“永子,你嫂子不同意,我實在不好強拿,要不這樣,你看這木箱值多少銀子,我折成銀子給你吧。”
田永哪能要他的銀子,可人家都這樣說了,自己總不能繼續不依不饒,只得搖頭,“不用,孩子喜歡就算了,我回去好好跟阮氏說說,她不會有意見的。”
“那就辛苦你了,真是對不住。”尚明態度坦然大方,“我跟喃喃好好說說,若是弟妹還有意見,你跟我說一聲,我把銀子送過去。”
“嗯。”田永心不在焉應下,滿心都是東西一樣要不回,等回去該怎麼跟人解釋。
“明子,今晚打擾了,你哄哄嫂子和侄女,大晚上的,對不住了。”心內擔憂,田永依舊不忘記尚明家鬧出的矛盾。
尚明應了,“沒事,你嫂子就是一時沒轉過彎來。”他眼珠子一轉,打探道,“對了,永子,當時你不是還送了些東西出去,那些要回來了嗎?”
田永苦笑搖頭,“沒呢。”說著顧不上解釋,失魂落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