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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阮父和阮大哥上工已經晚了,幸好提前跟管事的打過招呼,將東西放回家中,趕忙去上工。
餘下阮母和阮大嫂,整理要回來的嫁妝。
從尚家要回來的木箱,除去有些磕碰劃痕外,倒沒有其他,照樣能用。而其他的,李寡婦家的被子全新,好好收起來就成。但銀簪經過半年的佩戴有點灰撲撲的,要想再次使用最好重新翻新下,便先放在了一旁。
此外,還有幾兩銀子,阮母盤點著,總感覺湊不齊女兒的新嫁妝。
是的,雖然女兒還沒有和離,但是阮母已經頗有先見之明的惦記起了女兒二嫁的嫁妝來。
可惜的是,她瞅瞅一旁的兒媳,兒子有了媳婦,他們就不能跟先前一般,毫無顧忌的給女兒準備嫁妝,恐怕只能偷摸著來。
阮大嫂卻向來是個直性子,沒有考慮那麼多,“娘,這銀簪要去炸一遍,旁人戴過的東西也不好給杏花繼續戴,這也要不了幾個錢,就我來出了吧。”
阮母有些震驚,卻見兒媳笑著道,“娘,就當是我給杏花的添妝吧,本來就差她一份。”
其實當初原主出嫁的時候,阮大嫂已經給過添妝。但她一直認為那是她作為阮家大嫂的份,而不是作為杏花的手帕交,故而一直覺得少給了一份,如今能補上,她還挺高興,甚至打算再添點錢把簪子做細致點。
這些阮柔就全然不知了,激動的上午討債過去,之後在書院食堂的生活依舊十分平靜。
書院每日有固定的菜譜,一般而言,起碼可以保證一週不重樣。
原本這是為了保證書院的學子不至於吃膩某道菜,也防止飯堂躲懶,偏阮柔來了後,雖說樣樣菜都好,不同的學生乃至夫子卻都有自己偏愛的,久等不到,便覺格外難耐。
今日也不知怎的,學院夫子中的一員,荀夫子突然提出要吃前日做的酸甜口的松鼠魚,且不佔書院的菜譜名額,等於私下下單了。
接到荀夫子請求,阮柔有些懷疑,“這真的可以嗎,我是書院聘來的,不能再接私活吧?”
“放心,阮姑娘,我已經跟山長申請過了,只要不耽誤書院的學生們正常用餐,食材和你做飯的工錢我單獨出,就不礙事。”荀夫子顯見十分體貼周到,將一切顧慮消除,便眼巴巴盯著她看。
山長都同意,晚餐早已做好,學生們都還沒下課,阮柔自然欣然同意,當場開做松鼠魚。
荀夫子今日無課,難得忙裡偷閑,一邊在食堂看書,一邊盯著廚娘做菜,只是不一會,心神全被鍋裡的動靜吸引了去,甚至忍不住偷偷吸了口口水。
不怪他嘴饞,作為一個南邊漁村長大的人,自小嗜甜口、尤其愛吃魚,偏到了書院任教後,前一任廚娘最擅長做的魚卻是麻辣魚,叫他一個南方人痛苦萬分,吃吧,嫌辣,不吃吧,那可是魚哎,簡直糾結萬分。
於是,等前日新廚娘做了道松鼠魚,外酥裡嫩,酸甜可口,簡直吃到他的心坎裡,惦記兩日,終於沒忍住,找山長打了申請,於是才有眼前這一幕。
而阮柔則手下忙活不停,從木桶裡撈了條活蹦亂跳的黃魚,刨鱗清洗後,從脊骨處用刀片開,去掉梁骨及胸.脯魚刺,用麥穗花刀將魚片改成菱形魚片,在魚尾處平均分開,後用澱粉勾芡,下鍋熱油煎炸,待魚外皮酥脆、熟透後撈出擺盤,再輔以白糖、醬汁等調料。
於是,一盤形似松鼠、香氣四溢的松鼠魚新鮮出鍋。
霎時間,那股酸甜、並著久違的故鄉味道,竟讓荀夫子微微濕了眼眶,他偷偷用衣袖擦了擦,不好意思道,“讓你見笑了,這味道想起小時候,我娘給我做的松鼠魚,也是這個味道。”
阮柔只笑笑,配了飯堂裡其他幾個菜,給他端上去,“您請慢用。”
“多謝。”美味當前,荀夫子依舊先結清了魚的材料錢以及阮柔的人工費,繼而胃口大開,大吃特吃。
阮柔拿著錢回到後廚,仔細看那一串銅板,原有足足五十文,一條黃魚大概二十文,也就是說,她做一道菜的工錢就給了三十文,算是很不錯的價格了,她喜得眉開眼笑,將三十文收好,原材料的二十文等有空交給書院的負責賬目的管事。
雖說她是食堂的大廚,卻不能完全做主飯堂的賬務,尤其在前任可能有中飽私囊嫌疑的前提下,阮柔都會盡量避免自己沾染錢財上的瑣事,以免攪和不清,如今自然要把賬目理順了。
等荀夫子吃完,正好書院學生們下課,寂靜的飯堂霎時熱鬧起來,書生們反倒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時常邊吃飯邊討論學問,不過,阮柔來後,話題便多了一項,便是討論飯堂哪道菜最好吃。
阮柔偶爾聽到,便極為高興,手藝人,做出來的飯菜被人真心喜愛並吃下,絕對是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