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梅也不失落,聞言,眼睛亮晶晶的,甚至語帶催促,“娘,你快去。”
韓張氏無奈,又警告了句,“晚上不準再出來了。”隨後匆匆回主屋跟韓父商量去了。
本來小兩口的吵架,長輩不好摻和,韓秀才先只想著觀望,若只吵兩句就消停也就罷了,可大晚上的,越吵越兇的架勢,讓他無論如何也坐不住。
韓張氏便問他,“你一個人去吧,我剛剛跟他們鬧了不愉快,別是看見我更生氣了。”
聽了前半句,韓秀才還不大高興,覺得妻子一個大人生小輩的氣,太不體面也不夠大度,直至聽了後半句才覺有些道理,便道,“行,我先去看看,你要等不急就先睡吧,明兒還有事呢。”
韓張氏哪裡敢睡,要真出了什麼事,保不齊她就成了那根導火索,索性沒應承,連忙催韓父出去。
且說韓父出了主屋,手持一根蠟燭,晃晃悠悠的火光照亮往廂房的路,及至到了跟前,他在門上輕叩幾下。
屋內,正吵得歡的兩人動作一停,齊齊看向窗外,韓嘉無奈看向妻子,“是我不對,行了吧,不超了。”
“什麼叫行了吧,我說是你的錯了嗎,我說你不懂得爭取,頭上頂個後媽,下面一雙弟妹,這次考試若考不中,要是再有了孩子,還有以後嗎?”
阮柔氣勢不饒人,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韓父的束脩只有那麼多,但凡家中再添一口人,韓嘉和韓樂兩個人,其中勢必有一個人不能再讀書,韓張氏可沒有成人之美的好心。
韓嘉自然懂這個道理,但一來這是以後的事,眼前他正志得意滿的時候,更聽不得這話,只覺不吉利。
“你怎麼就知道我考不中了,要是考中了,一切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韓嘉忍著額頭的青筋直跳,低聲喝道,不想叫外面的韓父聽見。
可只隔著一道門,還不怎麼隔音,韓父聽得清清楚楚,心頭簡直五味陳雜。
枉他先前一直以為治家有方,家中繼室和原配子相處和諧,日子雖說艱難了些,可好歹供了兩個讀書人,日子總是有盼頭的,眼下聽大兒媳一說,怎麼危機感重重,隨時有土崩瓦解的可能呢。
莫名的焦慮,韓父再也等不得,使勁拍了拍門,“嘉兒,嘉兒媳婦,有什麼事出來說清楚,這麼吵下去可怎麼成。”
屋內,阮柔和韓嘉面面相覷,到底不好叫長輩一直等,只得開了門走出去。
一行三人重新回到大廳內,韓父叫了妻子女兒出來,既然吵,就幹脆吵個明白,他方才也看出來了,兒子未必真有什麼心思,還是娶的兒媳鬧騰。
有道是娶妻不賢禍三代,這次不壓下去,恐怕以後也沒個消停,這麼一向,韓秀才便打聽主意要好好教訓這個兒媳一頓。
偏他自覺自己作為公公,不好直接訓斥,便想著拉上韓張氏一起。
韓張氏本是得意了,可瞧間對麵人那冷靜的雙眸,忽而有一些不確定起來,到底最近鬧的這些是為了什麼,說到底不過小事,還是有更大的圖謀,尤其記起自己前陣子察覺的不對勁,緩緩的,一個猜測逐漸在心裡成型。
可不應該啊,幾乎是剛浮現的那一刻,韓張氏又將其壓下,畢竟,離了韓家,女子二嫁又能選什麼好人家呢。
到底有了顧忌,韓張氏面對韓父的示意絲毫沒動,反而率先道歉,“嘉兒,嘉兒媳婦,今晚熱水的事,是小梅不對,我已經教訓她了,我跟你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態度誠懇,語言真切,且做出了保證,誠意滿滿,看在自覺長輩權威受到挑戰的韓父眼中,卻愈發火大。
“韓嘉,你來說說你們吵什麼?”韓父點名。
而韓嘉當然不能說,氣氛一時陷入沉默,韓父卻更加生氣,幾乎是指著韓嘉鼻子罵,“我是怎麼教你的,一家人就要互相體諒,一點小事就鬧得雞飛狗跳,這日子還能夠嗎,如今還是我供著你讀書,沒到求你的時候呢。”
韓嘉摸摸鼻子,“爹,您說哪裡的話,我沒這意思。”
“哼,可我看有人這意思。”韓父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不住瞥向一旁的阮柔,指桑罵槐之意明顯。
阮柔哪裡受得住,當即冷哼一聲,“爹,你不用這樣含沙射影,我自認我有私心,可我也是為了小家好,您要是看不慣,直說就是。”
韓父一介讀書人,向來說話斯文,不拘是在家中作為一家之長,還是在書院作為夫子,在家人、學生面前,一貫維持溫和有禮的模樣,此刻看著頂撞自己的便宜兒媳,卻壓根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冷眼看韓嘉,“你就是這麼管你媳婦的?”
眼見韓父生氣,韓嘉心中一跳,連忙拉住阮柔,“好了,爹說的你聽著就是,有什麼話我們回房去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索性我在你們家誰也看不慣,我看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
話一出,全場安靜,各人臉色變幻,異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