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大多是阮母和唐母說和,偶爾唐家奶奶插幾句,好在唐奶奶如今得意這個好孫子的出息,不比小時候偏心,才不會至於有矛盾。
至於當事人阮柔和唐明德,反而大多時候沒他們什麼事,畢竟既不知道當地的風俗習慣,具體的婚事也不由他們操辦,只能在一旁看著兩家人商量。
等大概的事情商量得差不多,提到迎親,便又是一樁大事。
按理,阮柔應該到唐家那邊,但唐明德顯然有不同的想法。
“伯父伯母,我想著在省城這邊買座宅子,以後趕考也方便,但手頭不大湊手,想著先從淺淺這邊借一點。”
其實這事說起來不大光彩,哪裡有給出的聘禮還借回來的道理,但事不是這麼論的,只要名義上是給出去的聘禮,到時候作為嫁妝,歸屬的就是阮柔,而非唐家,就算借用了以後也是要歸還的。
更何況,在省城買了宅子,自家閨女哪怕以後不長期住在省城,偶爾回來也能有個地方住,阮家豈有不高興的道理,起碼此刻的阮母,嘴角已經咧開了,面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阮父也沒好到哪裡去。
“好,好,哪有什麼借不借的,以後這錢啊,都是你們小兩口的。”阮母再高興也沒有給人留話柄。
唐母也沒反對,對於一般人,遠離故土不是件好事,但一來他們是從偏遠的小地方搬來繁華的省城,二來,讀書人總窩在小地方那才沒出息,若能到京都安居,那才叫光宗耀祖呢。
至於兒子跟自己說的那些好聽話,什麼看不得她以後再辛苦下地,唐母只信了一半,要有這個心早幾年就辦了,還不是為了娶這個兒媳婦。
唐母也就是這一個兒子,眼看他看重,懶得計較罷了。
阮母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一臉高興,恨不得面面俱到,自己全包攬了。
事不宜遲,阮母心急,當即就將事情拍板定下,挪出八十兩銀,言說明日就出去尋摸合適的宅子。
不過婚事還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來辦,等到請好的婚期,唐家上門娶親,將新娘迎回唐家村,畢竟後面還得成婚見長輩以及上族譜,不回去一趟不行。
商量著商量著,只要一想到,乖乖閨女就要離開自己,還不比上次嫁去韓家同在省城,不愁見面,就心情低落。
阮柔無奈,只得安慰,“娘,明德跟我說了,約莫也就是明年初,他就會先來省城讀書,到時候,我也會跟著來的,也就不到半年功夫。”
阮母被小輩安慰,有點不好意思,拭去淚,只到底抹不去那抹傷感。
整整商量了一天,終於才將大概的事情定下來,唐家人心下都鬆了一口氣,來一趟不容易,住客棧每天都要錢,他們巴不得趕緊把事情確定盡早回去。
唐明德隨著唐家人一起離開,阮家,只餘家中四人。
寂靜的氣氛在蔓延,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氣,阮小弟蔫巴巴的,明明是一個小秀才,可在家中還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阮柔自己也被這股離愁別緒影響,沒有心情安慰,一家人怏怏吃了晚飯。
很快,時間來到了定好的迎親日子,早在前幾天,唐家族人就陸續回去不少,留在省城這邊的,只有唐明德嫡親的幾位家人,跟著一起上門。
喜服、嫁妝,迎親的馬車,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頭的唐明德身前戴著一朵大紅花,瞧著格外喜慶,喜轎側邊是作為沒人的阿慶嫂,作為紅娘,她的笑臉可絲毫不比唐明德少。
吹吹打打間,喜轎到了阮家門前。婚事當前,阮家裡裡外外圍了起碼三圈人,阮父帶著阮小弟在外招呼親朋好友,阮母則在閨房陪著阮柔。
女兒即將離家遠行,阮母簡直有念不完的話,一句句,都是母親對女兒的殷殷教誨。
阮柔一一記在心裡,再三安慰,過不了多久一定會回來看望他們。
阮母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只覺得稀裡糊塗,女兒就跟著轎子出去,饒是家中還一大堆客人,她依舊覺得家裡空蕩蕩。
阮父實在看不下去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勸,“先前嫁到韓家也沒見你這般,如今閨女嫁的也不差,你且安心吧。”
阮母沒好氣瞪她一眼,跑去門前呆呆看著轎子離開,直至消失在視線內,這才戀戀不捨地往回。
回屋後,也沒來得及招待客人,先去屋子看一切是不是都妥當,可別落下什麼東西,這一走,再回來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結果,沒見到有什麼落下的,反倒在閨女屋中的櫃子裡見到一個小荷包,裡面竟有整整二十兩銀子。
阮母看著銀子,眼淚忍不住再次落下來,“這傻孩子,以後的日子不過了,我們手頭哪就缺她這點了。”
在轎子中顛簸的阮柔沒看到這一幕,但阮父阮母真心待自己,她不過添些銀錢,只希望他們之後的日子能更順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