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阮柔所想,似阮家這般有偌大家底、卻只有一個女兒的人家,難道不更應該好好教導女兒。
不說多麼成才,可起碼繼承家業的基本商業知識要有吧?可結果呢,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阮父阮母結了娃娃親,從記事起,就在長輩親朋的調侃中把自己的未來一生定位在錢利仁的未來妻子身上,這不妥妥的毒害無辜少年三觀嗎。
但現在糾結過去的事沒有任何意義,阮柔便也懶得提,此時見阮母問,只是不滿地嘟嘴,“媽,你說什麼呢,我在你眼裡就是那樣的人?”
阮母話。
逗樂了阮母,阮柔這才開啟正題,氣哼哼道,“媽,我說了你可別生氣,錢利仁說要跟我退婚。”
轟隆一聲,如晴天霹靂,阮母震驚了,“你說什麼?”
“我說,錢利仁有喜歡的人了,所以要跟我退婚呢。”以防阮母抱著什麼特殊的幻想,阮柔這次說得更清楚了些。
“喜歡的人?”阮母喃喃著,一瞬的怒火過後,就冷靜下來,“乖女兒,別生氣,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看啊,利仁就是一時糊塗,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等我和你爸找你錢叔叔錢伯母談一談,他就冷靜了。”
阮柔簡直無語,一個變心的男人,有什麼好稀罕的,腦子這般糊塗,難怪教出原主這麼個小糊塗蛋,最後連整個阮家都被錢利仁陷害了。
她目光直直看向阮母,明晃晃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心虛,心虛什麼呢,是心虛讓女兒嫁給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嗎?
“哼,我才不要,錢利仁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呢,退婚就退婚,誰稀罕誰了。”阮柔似賭氣般說道。
阮母見女兒這樣,覺得奇怪的同時,又有些為難——錢、阮兩家的娃娃親本質是聯姻,且這門聯姻以錢家為主,阮家為輔,但凡退婚,兩家關系必然受到影響,事關阮氏集團的生死存亡,她不敢輕做決定。
母女間的和諧氣氛蕩然無存,只餘濃濃的硝煙味,阮母連身上的妝都沒心思卸下,回了房間就坐在窗前發呆。
阮氏集團可以說是夫妻倆一點一滴拼出來的,阮家家境差,阮父十幾歲的年紀就從學校退學,從一個小木匠開始、做到包工頭,後來成立了阮氏裝修公司,歷經三十多年的發展,才有資格稱得上一句阮氏集團,在北通市乃至省城有些許地位。
尤其,阮氏集團的發展跟錢家的扶持脫不了關系,雖然,錢家也只是為了自己的房地産建設,但商場如戰場,該認的恩就得認,否則,阮家如何在北通市立足,如今,自己和老阮年紀都上來了,眼看著能退下來的年紀,跟錢家斷了關系,她都不敢想象,以後阮氏集團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就算她不在乎阮氏集團帶來的利益和地位權利,可阮氏集團下面還有近一萬的建築工人,他們幾乎遍佈全省各地,雖然是勞務關系,可是,阮氏集團一旦倒下,必然影響背後牽扯的一萬個家庭,阮母無論如何都不能跟女兒一樣輕易說出退婚這句話。
焦灼的氣氛中,直等到晚上七點,阮父這才回來,滿身的灰塵,阮柔和阮母一看就知道,阮父這是又上工地轉悠了。
阮父的性子就是這樣,他自己是從包工頭過來的,見多了下面的人為了偷工減料多掙些錢能做的勾當,故而,只要有空,他每隔十天半個月就得下工地看看,生怕哪裡出了問題,操心得不行,這樣的阮父,怎麼會是後來錢利仁口中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歹毒商人呢。
阮父是個機靈人,要不也做不成這麼大的公司,一進家門,雖然妻子女兒都坐在沙發上,可一瞧氣氛就不對勁,所以,哪怕滿身筋疲力竭,他還是擠出一個笑來,“哎喲,這是還等著我,沒吃飯呢,怪我,回來晚了。”
工地上的工作時間可跟辦公室裡的不願意,尤其如今是夏天,正午的天氣能到四十多度,工人們趁著早晚的時候多幹活,中午太陽大就得休息,就這,還得做好防暑降溫工作,以免工人們中暑,可不就回來晚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什麼矛盾也得等到填飽了肚子再說,阮柔起身,主動結過阮父身上的公文包,阮父去衛生間簡單擦洗一下,一家三口坐定。
飯菜是家裡的傭人林姨做的,一家三口,六菜一湯,分量不多,剛夠三個人吃飽的。
飯桌上,阮父不住給妻子和女兒夾菜,“餓了吧,快吃,都說多少次了,我沒回來就你們先吃。”
話是這麼說,可家裡最辛苦的就是阮父,不等他吃飯,母女倆心裡都過不去,所以,每每總要等著。
阮柔哪怕心裡掛著事,吃起飯來也很利索,絲毫不虧待自己,不像阮母,看著就沒胃口的樣子,筷子都沒動幾下,於是,原本阮父微微蹙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仔細回憶一番,那眼神在母女間轉來轉去,也沒想到家裡有什麼引發矛盾的大事。
一頓飯,看似其樂融融的溫馨,實則是即將爆發的硝煙。
約莫半個小時,阮母率先放下了筷子,喊林姨把碗碟端下去後,阮父端正了神色,看著也不似剛才彌勒佛的樣子,“說說吧,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