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突然,高母遣散了下人,獨自攬著女兒說話。
如願被打發出去的阮柔直接跟高母身邊的高嬤嬤聯絡上,她小聲懇求,“嬤嬤,我有事要單獨跟夫人彙報。”
高嬤嬤是一個面容很嚴肅的婦人,在高府後宅僅在高母地位之下,府中內外很多事都由高嬤嬤負責,此刻,她仔細打量這個方才給自己和夫人使眼色的丫鬟,眼中閃過沉思。
“可是小姐在永昌侯府有什麼不妥?”
“事關小姐身家性命,奴婢不敢說,還請高嬤嬤讓奴婢見夫人一面。”換魂之事,阮柔不敢對外說,哪怕高嬤嬤是高母最信任的下人。
高嬤嬤心內擔憂愈重,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到鬼魂之類的事上,而是擔心小姐在侯府遭磋磨卻不敢說,只得由一個丫鬟來伸冤。
“如此,你待會跟我來吧。”
高嬤嬤很快回到客廳,對著高母小聲說了幾句話,隨後藉口後宅有事一起離開。
客廳背後的小茶廳,高母看向下首的丫鬟,滿是不解,自家女兒身邊的得力大丫鬟她自然知道,當初還是她親眼教導女兒對待下人之道的呢。
“高嬤嬤說你要見我,可是小姐有何事不便當面說?”
此時沒有外人,但阮柔依舊湊近高母,附耳小聲將自己發現的異常說了出來。
“什麼?”高母滿臉震驚,看向丫鬟的眼神滿是“你瘋了吧”的懷疑。
“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如若不信,你待會可以細細觀察,小姐這幾日的言行舉止,實在不是奴婢以前認識的小姐啊。”阮柔篤定的語氣,真心實意道,“還請夫人想想辦法,找得道高人解救小姐回來。”
高夫人怔愣之下,手臂下意識揮動,將桌上的茶盞掃到地上。
清脆的“啪嗒”聲很快引來外面守門的高嬤嬤等下人的注意,有人要進來,被高母怒聲趕走。
對於丫鬟的話,高母不敢不信,可又不能完全不信,所以,最後還是將信將疑跟著阮柔,從隔壁客廳的紗窗外往裡張看,試圖看出那依舊還是自己的女兒。
隔著一層朦朧的紗窗,高母只能看到裡麵人的大概動作。
只見自己的女兒好奇地東張西望,看什麼都一副看稀奇的模樣,動作幅度之大,跟以前被自己教導得溫婉可人、舉止優雅的女兒完全不同。
本就三分的可疑頓時升為了五分,剩下五分不知是不願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珍珠,我記得你來高府也有十幾年了吧?”高夫人語氣幽幽道。
“是,夫人,我五歲進的高府,如今已有十一年了。”阮柔回。
十一年的日夜相處,高小姐又是個好性子,可以說,原主跟原本高小姐的相處時間,比之高父高母以及府中的兄弟姐妹們還要多,若說誰對女兒最瞭解,也非這個丫鬟莫屬。
“你真的篤定裡面的不是你的小姐、我的女兒?”高母再次問,直直看向阮柔的眼睛。
阮柔依舊是篤定的語氣,“奴婢肯定,原本小姐落水,藉口腦子進水丟失了最近的記憶,奴婢一開始相信告知了不少訊息,可小姐她的言行舉止太奇怪了,跟小姐認識的任何人都不一樣,這才懷疑小姐被冤魂野鬼附了身。”
“怎麼個奇怪法?”
於是阮柔又將什麼“人人平等”、“皇帝就是壓迫者,根本不應該存在”、“買賣人口是犯法的”......的現代言論統統說了一遍。
高母聽後,眼神逐漸幽深,比之聽見方才女兒已經不是女兒還要恐怖。
幾番思量,短暫的幾息時間,她便打定主意試探一番,若這丫鬟說的為真,恐怕這個“女兒”就真的不能要了。
可以說,若這個女兒只是被孤魂野鬼頂替了,縱然再傷心,為著女兒如今的侯府世子夫人身份,為著雙方的利益往來和賜婚聖旨,高母都只能忍了這口氣,不僅不能揭穿,反而未來還要替她遮掩,再來一遍精心教導,讓她成為合格的未來侯夫人。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作為高府主母,高母的身份不僅是一個母親,更要為整個高府、高氏宗族以及自己的母家負責,往小了說,“人人平等”這些話不過瘋言瘋語,可若較真起來,絕對是對高高在上的皇族宗親乃至官員勳貴們的最大諷刺和背叛。
但凡傳出去一星半點,高玉蘭這個叛逆者跑不掉,可作為孃家的高家又能如何逃脫?
所以,這個女兒,不能留。
深呼吸幾口氣,高母勉強壓下臉上的怒氣和震驚,甚至強擠出一個微笑,朝阮柔揮揮手,“你下去吧,以後這些話除了我,不要對任何人說。”
“奴婢明白,還請夫人救救小姐。”阮柔再次懇求。
她如此作態,可不僅是為了原主的主僕之情,更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否則,知道如此逆天大事,高母肯定擔心她洩露,少不得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