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爍爍和朋友們的第一站是足球場。雖然宇宙校長已經收走了手錶，球員們再沒有理由互相爭執；但之前爭搶手錶使用權的經歷，還是讓她們之間產生嫌隙。每個成員的情緒現在都有些失落、低迷，動作也慢了下來。

現在餘暉爍爍和雲寶得扭轉這個局面。

“再跟我說說你的那些手錶。”雲寶一邊走一邊說。“它們的功能真這麼強大？”

餘暉爍爍雖然對事情的結果有些慚愧，但對手錶本身還是很驕傲的。她撓撓頭道：“真的。否則成員們也不會爭先恐後地用它們。”

球隊見雲寶過來，稍稍提起了點精神，但還是對之前的事耿耿於懷，從而跟隊友站開。雲寶見狀緊皺眉頭，搖搖頭大聲說：“你們怎麼回事？下週就是友誼賽，你們現在居然連團隊默契都沒了。”

“可是——”

“沒有可是！”雲寶伸出手掌制止想要解釋的球員，神色有所緩和。“事情我都瞭解了，但你們似乎將我們一開始定的戰略忘得一乾二淨。誰能給我重複一遍？”

球員們面面相覷，被雲寶這麼一說開始有了回憶，隨即個個臉上都出現了羞愧的神色。其中一個走出行列，心虛地說：“我們的戰術是以默契的團隊配合擊敗各自為政的水晶預科……因為論體能和技巧，我們很難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提高到足以和對方抗衡的地步，所以就要以一直以來的坎高奇駿團精神取勝——也就是精妙的配合。”

“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嘛？”雲寶來回掃視成員們的眼睛，嘆口氣。“我們一直以來取勝的關鍵是什麼？就是團隊配合。不是說體能不重要，但這些東西我們基本都在瓶頸期，花費時間提高的幅度不大，所以要將重心放在整個團隊上。

“當然要練體能也可以，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為了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而將團隊放到第二位，那不符合我們球隊的宗旨。來，展示給我看，你們這段時間有沒有練配合？”

此話一出，所有球員都漲紅了臉。還配合呢，她們為了爭手錶不吵架就不錯了。在雲寶的要求下，她們只能硬著頭皮開始演練，結果自然是慘不忍睹：進攻毫無章法，事先毫無計劃，傳球都能傳丟，甚至假動作能騙過隊友。就這種稀碎的配合，雲寶能單挑三個成員。

眼見事實誠如雲寶所說，她們的配合已經“拉”到這種程度，她們才如夢初醒，互相道歉，然後重建“節奏”。雲寶轉過頭對餘暉爍爍說：“你的手錶功能確實很強大，可能水晶預科會非常喜歡；但有很多東西是不能被量化的，比如團隊攻勢。”

團隊攻勢講究精妙的配合，這也就意味著球員都各有分工，嚴格執行戰術。從這一點看，每名球員都不必做到十全十美，因為隊友可以彌補薄弱之處。為什麼校足球隊總是能和水晶預科五五開？就是因為她們擁有令人歎為觀止的默契，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完成交流。

任何一名球員單拎出來都不是水晶預科的對手（除了雲寶），但精妙的配合彌補了這一部分。防守時，每個水晶預科的隊員總是被掩護的球員分走注意力；進攻時，每個水晶預科的隊員又總是會面對兩個球員聯合防禦。

水晶預科學院不是不懂配合的重要性，但即使她們再怎麼訓練，這種團隊精神如果不是發自內心，就一定達不到坎高的程度。就水晶預科那種自私的氛圍，不可能造就真正的團隊默契。

“在團隊默契的訓練上，我們有更好用的工具。”雲寶朝餘暉爍爍眨眨眼,說。

“是什麼？”餘暉爍爍有點詫異。

雲寶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觀察。”接著她向餘暉爍爍展示了她所說的：隊員們一組訓練，一組觀察，觀察組將全方位評估訓練組的成效，提出改進意見，同時思考自己是否也有相同的問題；改得差不多再角色互換，先前的訓練組開始觀察。就這樣，兩隊的水平螺旋上升，一次比一次好。

餘暉爍爍的手錶或許很直觀，但將視角侷限在了球員自身。如果不跟隊友對比著來看，很多資料也會失去意義。球員之間的配合問題，用手錶是看不出來的。

她由此意識到，雲寶所在行的不止是各項體育運動，還有對體育精神和團隊精神的瞭解。而後者某種程度上，比前者更加重要和珍貴。

了結球隊的事，餘暉爍爍趕往家政課教室。沒發完的校刊已經託其他同學分發了，現在她得和蘋果嘉兒彌補之前送錯蛋糕的事。她們穿好圍裙、戴好廚師帽，在開始製作曲奇前，蘋果嘉兒模仿史密夫婆婆的口吻問：“烹飪最重要的是什麼？”

“呃……食材？”餘暉爍爍撓頭問，毫不例外被蘋果嘉兒否定。她豎起食指教育道：“是腳踏實地！包括廚房安全，比如電器和爐灶開著的時候，人一定要在旁邊。”

餘暉爍爍想起了同時啟用器，漲紅了臉。蘋果嘉兒隨即噗呲笑出聲，放棄繼續模仿史密夫婆婆，變回原來的樣子。“我想我們還是休閒一點比較好。”

於是她們倆正式開始製作。不過令餘暉爍爍不明白的是，即使再怎麼經驗豐富，蘋果嘉兒都要照著食譜做，按部就班、有條不紊。餘暉爍爍疑惑地問：“為什麼你還需要食譜？這些東西你應該爛熟於心才對。”

“我當然記得很熟，但按照程式做事總不會錯。”她解釋道。“知道‘曼德拉效應’吧？”

“知道。就是人們根深蒂固的記憶居然和現實不一樣，讓人聯想到記憶被篡改之類的……”

“沒錯。為什麼會有‘曼德拉效應’？就是大多數人過分相信經驗，從而沒有時時溫習。現實情況從始至終都沒變，但不隔一段時間加深印象，記憶就會歪曲了。腦中的記憶可能會隨著時間改變，但記在紙上的東西永遠不變。”

接著像是為了驗證她的說法，她讓餘暉爍爍說出所需配料、操作步驟和烹飪時間，問完又倒回去問所需配料。餘暉爍爍毫不意外地漏了一種香料，倒入原料的順序也亂了。

“我說的對吧？我們一天要見識太多東西，記憶不被影響是不可能的。但我們永遠可以相信書本，不是說書本的知識一定對，而是書上的東西說一就是一，不會變，總是能拿來參考；再說廚房安全手冊，你要相信上面的每一條都有原因，並嚴格遵守。

“你之前為了效率使用同時啟用器，不得不說膽子真的很大，居然敢擅自離開。如果烤箱全著火了怎麼辦？你覺得自制的東西不會出錯，但要是它沒按預想工作呢？有太多未知數，最保險也最腳踏實地的方法就是，站在旁邊緊盯著烤箱。片面追求效率，就好像200℃下烤10分鐘，你卻想用400℃烤5分鐘一樣，顯然不行。”

餘暉爍爍點點頭，牢記於心。她有多少次為了追求效率，反而事倍功半呢？如果她一開始不打算在一天內辦完朋友們交待的事，可能今天上午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她稍微慢一點，對每個任務都打十二分的精神，一項做完再做另一項，可能一切都會跟上午截然不同。

她沉下心來，跟蘋果嘉兒按部就班地操作，很快一大堆香噴噴的曲奇餅乾新鮮出爐，中途基本沒有任何問題。餘暉爍爍驚奇地發現，這些曲奇甚至和食譜上的樣品圖片一模一樣。也許烘焙的最高境界不是花最短的時間完成，而是做到跟樣品一樣精美。

餘暉爍爍剛想裝盒，蘋果嘉兒馬上制止她，說：“守舊的地方完成了，還得創新呢！”說完她將裝滿各種灑料和配料的托盤推過來，示意餘暉爍爍往曲奇上裝點。等一切完成後，餘暉爍爍發現其實也沒耽誤多少時間。

她意識到，蘋果嘉兒的特質不止是誠實和勤勞，還在於她腳踏實地、認真做事的態度。後者說起來簡單，但很少有人能真正始終如一地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