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級而下,沿途牆壁上掛著好幾個火盆,寧姒一一點燃,然而明顯變強的光線卻並沒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詭異的寒意猶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寧姒叫住高廷,超過他走在前方。
火盆的光暫時只能照亮臺階這一段路,越往前溢散越是微弱。寧姒停下腳步,見前方似有人影重重,且個個高大無比。
高廷用力拍頭,奈何什麼都想不起來。
“別拍了,本來就不聰明,別給拍傻了。”寧姒半開玩笑,想緩解一下壓抑的氛圍。可惜在滔天怨氣籠罩之下,再風趣的笑話也會變得無比沉重。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哪怕是阿吉居住的亂葬崗,也沒有如此濃郁的陰氣,更沒有這麼強烈的怨氣。
高廷直覺危險,可直覺也告訴他,這是返回地面的必經之路。
寧姒讓高廷原地等待,自己先去前面探路。高廷又覺得自己堂堂七尺男兒,沒有讓女人衝鋒陷陣的道理,便一同往前走去。
貼著牆壁將最近的兩個火盆點燃,寧姒這才看清先前所見人影並非是人,而是一具具挺直站立的高大盔甲。
橫十豎十,剛好整百。
盔甲上蒙了厚厚的沙塵,或挎刀或握槍,個個威猛無比。頭盔裡空洞洞的,沒有支撐物,看起來應該是直接放在肩甲上的。
可不知為何,寧姒總有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彷彿頭盔之下藏著一雙哀怨惡毒的眼睛。
高廷瞳孔猛縮,似乎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
寧姒自恃身負聚魂之力,面對再多的陰靈也不會膽怯,偏偏此處不見陰靈,只有強大的怨氣陰氣盤聚,無從下手,不由得心慌起來。
“這地方邪門兒得很,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寧姒甚至不願意從盔甲之間穿過去,而是貼著牆根兒繞,儘可能離這些東西遠遠的。
後方有門,過去是一條窄道。窄道約有兩三丈遠,穿過之後又來到一處四方闊室。橫十豎十放著百具盔甲,與先前所見毫無二致。
二人悄聲透過,繼續往前,又經過第三處、第四處。
寧姒又震驚又煩躁:“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盔甲室啊?究竟是誰那麼閒得慌藏這麼多空盔甲在這地下?”
發完牢騷又把高廷揪過來:“這好歹是你們衛國的地盤,這麼浩大一工程,你當真什麼都不知道?”
高廷面色凝重,說道:“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呢!”
……
人盡皆知,當今三國鼎立的天下局勢,是推翻秦政後形成的。
秦亡於後主的窮奢極欲荒淫無度,但是第一個真正將秦分裂的人,是高廷的先祖,當年的秦國西北軍大元帥高諸。
面對天下義士揭竿而起的亂局,身為臣子,理當鎮壓暴亂為君分憂。而高諸,在這個關鍵時候選擇了倒戈相向,並藉助手中兵權建立新政。
此等亂臣賊子行徑,留於青史將受盡後人唾罵,只可惜歷史向來由勝利者書寫。在衛國的歷史上,高諸是為民請願推翻暴政的大英雄,沒有人會記得他是如何拋棄了自己原本應該守護的信仰。
“太祖殺伐果斷,降者收歸麾下,不降者絕不留活口。割據秦西,一路順遂,唯獨在攻佔秦都時付出了慘重代價,你知道為什麼嗎?”
寧姒翻了個白眼:“這時候就別玩問答遊戲啦。”
高廷往下說道:“傳聞秦後主有一寵姬,貌若天仙,不染凡塵,一手獨絃琴藝出神入化,可引音化境,訴盡悲歡,聞歡樂者無不展顏,聞哀樂者無不落淚……”
“等等。”寧姒抬手打斷:“什麼哀者歡者又哭又笑,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