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在寧宅裡轉悠了幾圈。
這處宅子比豫州那處更大,前前後後有六個院落,還有一面湖。
寧榮工於心計,有頭腦有手段,加上經商多年,只要手頭有足夠的本錢,帶領全家遷居之後繼續富貴也不奇怪。
寧姒在東邊主院見到一年輕少婦,雙峰傲人,膚白貌美,一看就剛生過孩子。
果不其然,屋內有一小嬰兒嗷嗷待哺,少婦淨手解衫,側臥在軟榻上給孩子餵奶,一邊輕吟小調,場面十分溫馨。
是寧言的妻兒嗎?算起來,他該已二十,也是時候娶妻生子了。
寧家加上三姑子寧瑜,也就剩三房人。偌大一處宅院,僕從傭人的數量遠超主家。
寧姒避著人,循著線香的味道找到佛堂。
還是叫齊壽堂。柳媽媽坐在廊下打瞌睡,大丫鬟婉兒過來叫她,兩人換了值,由婉兒守在佛堂前。
寧家人吶,連丫鬟老媽子都一同帶過來了,卻把姐姐永遠留在了豫州。
她身上流的不是寧家的血,如何被設計都認了。可寧溪不一樣,她是長房嫡女,是寧家的大小姐,她不該受到如此對待,不該落得這般下場。
寧姒將胳膊塞到嘴裡,狠狠的咬了一口,留下兩排整齊帶血的牙印,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恨意。
真是,恨不得一把火燒掉這骯髒噁心的地方。
蓮燈微晃,佛堂側窗無聲開合。
寧老夫人頭髮皆白,虔誠的跪在佛前,嘴巴張合,無聲的誦唸經文。
她的身子骨遠不如當初那般硬朗,面色呈現出病態的蠟黃。念不了幾句,就得停下來咳嗽幾聲。
寧姒蹲在她面前,雙手托腮,惡作劇的衝她吹了口氣。
寧老夫人疑惑睜眼,對上眼前燦爛如花的笑臉,先是一怔,繼而往後一仰,跌坐在蒲團外。
寧姒哈哈大笑:“想不到祖母竟是這般膽小。”
“阿柳,阿柳!”寧老夫人連聲驚呼。
“柳媽媽歇息去了,現在是婉兒在外面。”寧姒過去拉她,“祖母別急呀,咱們祖孫許久未見,不得好好聊聊?傳喚那些下人來做什麼?”
寧老夫人驚恐萬狀,想要開門逃離,卻似有一道無形屏障隔在門後,讓她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門閂。
結界已成,更是任她如何呼喊,聲音也傳不出去。
蒼老羸弱的身軀癱軟在地上,雙手握緊佛珠,彷彿這樣就能獲得神佛保佑。
“你……你究竟是誰?”
寧姒雙手捧臉,笑成一朵花兒:“祖母猜我是誰?”
寧老夫人仔細打量她,瞳孔猛然收縮:“你、你是溪兒!”
……
寧姒覺得,這老太太肯定是被嚇昏頭了,要不就是老糊塗了。雖然她變小了,但是眉眼依稀能看出寧姒的模樣,怎麼就被認成是寧溪了?
還是說,其實她壓根兒已經記不得寧姒長什麼樣,也忘了十歲的寧溪長什麼樣?
真是薄情啊!
不過,好像寧溪對老太太造成的衝擊更大一些,寧姒索性將錯就錯。
“我還以為,祖母已經忘了溪兒了呢!”寧姒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怪腔怪調道:“祖母,溪兒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