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黴與腥紅血水交匯,就像是被四海八荒所遺忘唾棄的修羅煉獄,令人窒息作嘔。
彩蝶已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囚牢中數日,髮髻凌亂,衣裙褶皺髒汙,就像是凡間集市上流浪的乞丐。
“九重天黛芷公主身邊的人,果然都是詭計多端。”
來人三千銀髮松綰,玉簪碧落,眉間一點硃砂鮮紅欲滴,尤其是他那一襲勝雪白衣,就好似一朵出水妖蓮,在這汙穢不堪的幽暗之地中纖塵不染。
彩蝶抬手,擋住那夜明珠發出的刺目明光,不由得失聲發笑。
被關這麼多天,她早應該明白的。
又或許,從她誤闖進那座清冷華麗的宮殿開始她就應該明白,面前這位矜貴清雅的仙人,原是個骨子裡陰鷙凌厲,手段狠辣的無心之人。
“你不怕嗎?你的所作所為將來會被四海八荒不恥。你私藏妖女畫像,還為她保留了長生殿,這一切若被天君知曉,他定會派人踏平北荒月疆。”
夜明珠光暈流轉,映在那人冷白精緻的面孔上,為他本就妖冶傾城的面容平添上幾分陰柔迤邐。
他伸手拿出那封還來不及送出去的書信,信中字跡娟秀,條理分明,儼然是面前這個小仙娥親筆所書。
“是嗎?你覺得單憑你這小小仙娥一面之詞,天君會信嗎?”
他鳳眸輕掀,眸色陰狠邪魅,那書信也在他彈指間化作菸灰,“誣告本君,可是要剝皮抽筋的。”
層層冷汗早已浸透彩蝶重衣,背後掠來駭人陰風,風聲陣陣,淒厲嗚咽,摻雜著刺耳慘叫,彷彿一把把利劍扎進彩蝶心底,驚得她面色發青,頭皮發麻。
“我沒有誣告你!長生殿裡的一切都是證據!你身為天族,卻留戀背叛天族的妖女!”
妖女!
鳳焱容色凌厲,唇邊的笑卻越發邪氣。
“你那日在清輝殿中……你!你竟然……”
她初來月疆,心中又甚是擔憂自家公主的安危,這北荒除了鳳嫮生,她就只識得仙娥碧彤。
可鳳嫮生身份尊貴,乃月疆帝姬,她一介小小仙娥就只能去尋碧彤。
那日清晨,她才走到清輝殿廊下,便被那窗欞後若隱若現出的一對成雙人影所吸引。
她心下疑惑,不禁猜測起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清輝殿中如此放肆!
可待她悄悄走近細看之時,卻被驚出一身冷汗!
那一身白衣,神清骨秀的男人,不正是北荒月疆的帝君鳳焱麼!
那個依偎在他懷裡笑得嬌俏動人的女子,不正是純陽小殿下,月疆帝姬鳳嫮生麼!
她不是三歲小兒,怎能看不出男人雙眸中那滾燙暗湧的情愫。
彩蝶抬眸,迎著鳳焱那屬於上位者的凜然氣勢,她強撐懼意笑了笑。
“九天諸神都道帝君您薄情寡性,生來無心,以至於北荒月疆的帝后之位空置多年,可以奴婢看來,這帝后不是您不想娶,而是您娶不得!”
平地生風,那鳳焱不知使了什麼術法,竟在眨眼間就悄無聲息到了她面前。
彩蝶瞳孔一縮,怔怔看著自己面前這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妖冶精緻,陰柔迤邐,該是這世間最完美無瑕的白玉。
“怎麼?奴婢說得不對嗎?天君若知曉此事,那被剝皮抽筋的人就是您親手養大的外甥女,鳳嫮生!”
她話音剛落,下巴就被鳳焱那骨節分明的修指猛地捏起,力道之大令她疼到窒息。
“刀山火海,修羅煉獄,本君都去過。豈會怕你這小小仙娥的威脅。”
他修指用力,將她狠狠丟回地上,那迤邐清雅的眉目裡滿是鄙夷,就像看著一隻垂死求生的卑賤螻蟻。
地上堅硬尖銳的碎石劃破彩蝶的臉頰,溫熱鮮血自她面孔上流下,滴滴答答染滿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