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除妖人本部,下午的除妖人大會還未召開,利用這中間的空檔時間,花枕月帶著唐醉 影同任無憂來找古良,吳桐將門開啟,放三人進去,古良等人對於宣判結果已然全然接受, 坐在裡面,安穩的等著三日後的懲罰。
花枕月邁步來到古良的面前,這位將近兩百歲的老人,正在等著他生命的結束,聽到腳步聲 ,古良睜開雙目,一雙渾濁的老眼看過來,花枕月盤膝坐下,目光看回去,說:“門主,別 來無恙。”
古良緩緩搖頭,說:“我已不是門主,直呼我的姓名皆可,早上方才見過,現在又見,除妖 人心中當有新的疑惑未解,需要我的解答。”
唐醉影同任無憂在花枕月的身後坐了下來,聞聽此言,任無憂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這個老 頭,雖然年紀大了,心思倒是靈活的很。”
畢竟獲得年歲有夠,經歷的事情也有很多,對待人情世故,比之別人,要有豐富的經驗,唐 醉影輕搖著玉骨扇,回了他一句:“且聽聽怎麼說。”
花枕月目光平靜,微微點了點頭,說:“如同你所說,我確實有些疑問不解,你言相柳要你 助它接觸禁錮,我想要知道的是,相柳受了何種禁錮,需要你來幫它解開,這禁錮從何而來 ,又有什麼樣的威力,以相柳之能都不能解開的禁錮,卻需要一個除妖人幫它解開,對此, 我很好奇。”
古良搖頭失笑,說:“除妖人幾時也變得如此避重就輕了,你想要了解相柳的禁錮,定不只 是因為好奇,現在有除妖人大會需要你來主持,你有這麼多空閒的時間麼,能夠過來尋我, 定是因為這關係重大,既然關係重大,那我便不能輕易告知,談個條件吧。”
花枕月卻不為所動,說:“條件,什麼條件,是想讓我放了你,還是饒你不死呢,相柳的頭 我提了回來,就放在主屋裡面,這一個月的除妖人大會,它會一直放在那裡,當然,還有古 馳心心念唸的白銀石同黃金玉這兩樣東西,我既然能把相柳的頭斬下來,那我想要知道的事 情,就自然是能夠知道的,你的條件,我一條都不會答應。”
與古良鄰座的是方天凱,方天凱的佛珠已然斷裂,現在手上沒有東西,便雙手合十,閉目打 坐,聽得兩人說話,忽然插了一句進來:“除妖人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未免太過貪心。”
花枕月笑著說:“方師父此言差矣,我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只是為了節省時間而已,正如古 良所說,我現在正在主持除妖人大會,時間緊迫,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做別的事情,那麼, 既然古良知道前因後果,那我何不過來直接問,省去了調查的時間,豈不是妙哉。”
一句話,將兩個人都說的愣了一下,古良嘆息一聲,說:“也罷,已是將死之人,所謂,人 之將死,你既然想要知道,那我便將此事告訴你,不過,是真是假,還需你自己分辯,相柳 所言,也一直都是半真摻假。”
花枕月說:“無妨,真假我自行判斷,你只需要說你知道的就行。”
古良略偏了偏頭看著花枕月,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不過二十歲,然而她所表現出來的遠遠不止 二十歲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氣度,她坐在那裡,就是一個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得不落在 她的身上,這樣的人,世所罕見,古良在說之前,便又問了一句與此事無關的事情:“除妖 人,我是真的對你的過去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經歷,鍛煉出你這樣的人,天下間若是多 一些你這樣的人,當不愁天下不太平。”
這高度的誇讚並且讓花枕月有絲毫的動容,她仍舊是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裡,緩聲開口,說: “這些話說來無用,切入正題吧,相柳是怎麼回事?”
古良微抬起頭,略略思考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那是一種怎樣的禁錮,我也說不清楚,在 接到相柳的命令之後,我便乘船出海,在海上行了三日三夜,在第三日的夜間,子時的時候 ,船忽然停了下來,月光灑在海面上,本是平靜的海面出現一個一個的旋渦,在月光之下, 就如同吃人的黑洞一般,接著,相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讓我將帶來的東西丟下去之後, 便可返回。”
花枕月追著問了一句:“丟什麼下去。”
古良的面色有些動容,面部上的肌肉都在抖動,雙目不自然的眨了又眨,過了許久,方說出 來一句:“一對童男童女。”
這句話一出,一股沉重的氣氛壓下來,彷彿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一般,層層疊疊的壓抑氣氛 籠罩著,讓人喘不過氣,肩膀也抬不起來,唐醉影抬頭看向花枕月的,她坐在那裡一動也未 動,如同一尊雕像一般,而那種沉重壓抑的氣氛正是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的,唐醉影深吸一 口氣,仍舊是抬起手,搭在了花枕月的肩膀上,當他的手方一觸碰到花枕月之時,他彷彿感 受到有一道凌冽的寒氣順著他的手心直擊到他的心裡,這是花枕月的怒氣,她在生氣,而且 非常的生氣,唐醉影頂著這壓力,輕輕的拍了拍花枕月的肩膀。
片刻之後,這股沉重的氣方才緩緩散去,唐醉影也收回了手臂,花枕月抬目看向古良,說: “那之後的事情呢?”
古良在方才的這一瞬間,就好像又老了一百歲一樣,本是坐直的身體,變得佝僂,佈滿皺紋 的臉,肌肉下垂,眼窩深陷,短促的呼吸就像用了幾百年的破風箱,四外裡都在漏風,說話 之前都要先咳嗽幾聲,這才開口說:“丟下去之後,我便離開了,相柳說這樣它就可以解開 禁錮,但是,即便是解開禁錮,它的能為也不能完全的恢復,還需要一樣祭品,這個祭品就 是手握噬魂的那個人。”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古良是看著花枕月說的,在這時間,手持噬魂的人,只有一人,那就 是除妖人,花枕月。
然而,這就讓人匪夷所是,不得其解了,相柳為上古邪神,共工之事後,隱匿無蹤,後又被 禁錮,這又與花枕月有何干系,相柳的目標非常明確,手持噬魂之人,那就說明,花枕月的 力量能讓它恢復,也唯有花枕月。
古良又在咳嗽,他的身體甚至萎靡了下去,癱成一團肉泥一般,沉重的喘著氣,瘦骨嶙峋的 手撐在地面上,偏著頭看向花枕月,說:“只不過,我們都沒有料到,手持噬魂的人下去了 ,卻不是獻祭而去,而是索命而來,就不知相柳若是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會不會想要我將 你逼下去了。”
花枕月輕聲一笑,說:“那是不必要想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你能說出 來,說明還有一點的心,利用這三天,為你所做的事情進行懺悔吧。”
大門重新關上,花枕月站在了陽光之下,正午的陽光從頭頂落下來,在腳下投下一個橢圓形 的影子,與裡面的陰暗相比,外面是明亮的,卡闊的。
唐醉影走到花枕月的面前,開口問道:“花枕月,你沒事吧?”
花枕月定定的站在那裡,雙目看著前方,卻又彷彿什麼都看不見一樣,在他的眼中形不成一 個焦點,渙散的眼神,就好像靈魂已經出竅,不知道飛去了那裡。
“花枕月……啊!”任無憂雙手抓著花枕月的肩膀,大聲的喚了她一聲,然而話還沒說完, 就覺得肩膀被人捉住,緊接著雙腳離地,身體直接飛了出去,若不是身上帶著功夫,這一下 ,非要摔趴在地上不可。
這一下之後,花枕月也緩過神來,看了看兩個人,面有愧色的說了一句:“抱歉,我走神了 ,無憂,你沒事吧。”
任無憂快步的走了回來,很是不滿的說:“我人都被你扔出去了,你說有事沒事,你剛剛在 想什麼,整個人都靈魂出竅了一般,你是上天去了,還是入地去了,花枕月,不是我有事, 是你有沒有事?”
唐醉影也面色擔憂的看著花枕月,剛剛在裡面的時候,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就讓人不 寒而慄,出來又是這樣的情景,便不得不叫人更加擔憂,唐醉影說:“我們是夥伴,同行之 人,你的心裡若是不痛快,儘可以與我們講,不必自己一個人承受。”
花枕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我沒事,我只是覺得心裡很是難過,沒有辦法消解罷了, 讓我緩一會,便沒事了。”
任無憂眉頭緊緊的皺成一團,說:“緩一會就沒事?你以前也是這樣緩解自己的難過的,花 枕月,你究竟有沒有把我們當做是你的夥伴,有難過的事情,講給我們聽啊,打架我們打不 過你,豎起兩個耳朵聽,那還是能做到的……呃……”
話還沒說完,花枕月忽然走上前來,雙手抱住了任無憂,將頭埋在他的懷裡,任無憂完全愣 住,雙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一雙眼睛愣怔的看著唐醉影,唐醉影卻衝著他作了個禁聲的動 作,任無憂便將嘴巴閉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花枕月只抱了他一會,然後鬆開,轉過來又抱了抱唐醉影,如同任無憂一樣,唐醉影也不敢 動不敢說,任憑她抱著,兩個人都抱過之後,花枕月的面上這才露出笑容來,說:“不用擔 心,這種事情,我遇到的很多,已然習慣,走吧,休息的時間到了,要開始了。”
看著花枕月的背影,她的步伐又變得堅定,唐醉影同任無憂互看了一眼,一路行來,他們的 這個同伴倒是少有的在他二人的面前示弱,一時之間,他們也弄不明白,這算是好事,還是 壞事,然而,此時卻沒有時間給他們多想,因為,他們還要去參加下午的除妖人大會,遂摒 除雜念,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