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之內,在這大雪天,只稀稀疏疏的兩三個客人,跑堂的都在櫃檯的前面打著瞌睡,三個人要了樓上一個包間,待店家將茶點送上之後,便叫他出去,不必再招呼,比起外面風雪不止的惡劣天氣,包間裡面仿若春日一般,爐火旺盛,茶水清香,各種點心,精緻而又美味。
三個人圍著桌子落座下來,看著眼前豐盛的食物,任無憂眉頭一挑,說:“花枕月,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如此鄭重準備,這一次所見的客人,可是很重要麼?”
花枕月面上帶著笑,說:“你怎知我是帶你們來見客人的?”
任無憂瞥了一下嘴巴,說:“非常時期,時間緊迫,你會沒事跑過來喝個茶,吃個點心麼,我可不相信,到了現在,你反倒是有了這份閒心了。”
花枕月雙手放到桌子上,單手撐著下顎,雙目看著任無憂,還眨了一下眼睛,說:“不錯,學會觀察了,再接再厲,你會成長的更快的。”
這多少也算是一句誇獎,雖然,聽上去多少是有些彆扭的。
坐在一旁的唐醉影與兩個人各自倒了一盞茶,茶水清涼,飄著香氣,是為好茶,任無憂拿過茶盞,先放在鼻下聞了聞味道,然後吹了一口,仰頭一飲而盡,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一副極為舒服的眯著眼睛,說:“冬日裡守著火爐,喝著茶,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以前的時候啊,我們還會鬥蛐蛐,擲骰子,誰輸了,誰來請客,我從來就沒有輸過。”
京城貴公子的逍遙日子,只需要想一想,便能可想想得出來的,唐醉影又與任無憂續了茶水,問道:“那麼,比起現在,無憂覺得這其中有什麼是不同的麼?”
“不同?”任無憂手中握著茶盞,聞言抬頭看向唐醉影,略一思考,便已明白他話語當中的意思,唇角為揚,面上露出些許笑意來,說:“最大的不同,便是,以前是什麼都不用想,整日只想著吃好,喝好,玩好,對於所有的一切,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哪裡想過天下還有什麼貧窮,還有什麼不公,而今看來,那個時候的自己,這裡,是空的。”
任無憂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口中長長的出了口氣,說:“人生在世,不過區區幾十載,若不是遇上辰淵,若不是遇上你們,我怕不是就一直過那樣的日子,渾渾噩噩的直到將這輩子都過完。”
花枕月坐在一旁,鬼使神差的拉了一句:“若是能一直過這樣的日子,你便不知道外界的事物,也不知天地的變化,更不知人,神,妖,鬼的事情,正所謂,無知者最為自在,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唉……”任無憂口中發出一聲疑惑,雙目盯著花枕月,開口問道:“花枕月,你幾時也變得這麼消沉了,這可不像你啊。”
花枕月那一雙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反問了一句:“我方才的話很消極麼,或者,你可以用另外一種理解,無知者,無畏。”
“……”
任無憂睜大了眼睛有些傻掉,原來,話還可以這樣理解的麼?
唐醉影展開手中的玉骨扇,放在身前,輕搖了一下,掩住口鼻忍不住笑出聲來,說:“無憂,你就莫在花枕月的面前試圖佔到上風了,你不是她的對手啊。”
雖然話是如此說,但是,少年人的心態,總是不服輸的,任無憂悶悶的又灌了一口熱茶進去,口中哼了一聲,說:“早晚,我能反敗為勝的。”
花枕月還真的不是很在乎這個,微笑著回了一句:“我等著那一日,不過,在那之前,我們的客人到了,唐醉影,麻煩你再倒一盞茶,款待貴客。”
話音剛落,封閉的室內,忽然拂面一陣清風,彷彿三月裡一樣,溫柔的風撫摸在心頭之上,令人心曠神怡,異常的舒適,當這陣清風過後,又是一道明亮的光閃過,雅間之內,便已多了一人,只見這人身穿紅色戰袍,面上都是紅色的,絡腮的鬍子,長的是五大三粗,甚是粗獷,與方才那溫柔的風,柔和的光,是半點也聯絡不上。
任無憂看的有些傻眼,說話都開始磕巴:“這……這位是……”
花枕月站起身來,衝著對方略一點頭,算作是行禮,開口言道:“見過城隍爺。”
身穿紅色戰袍之人,正是本地城隍廟之中的城隍爺,見了花枕月點頭施禮,亦是躬身鄭重回了一禮,說:“除妖人,許久不見,上次見面,還是百年之前,而今,已是換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