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說他們就從不謾罵和攻訐七號研究員,只是他們在謾罵和攻訐七號研究員的時候會下意識放低聲音。
這是一個極其細微的特徵,如果不是青橙特別敏感也特別無聊的話,她也很難發現這點。
也是從那個時候,青橙才意識到這個說話甕聲甕氣的研究員在零號實驗樓的獨特性。
他並非零號實驗樓的領導,但卻絕對是零號實驗樓裡最核心的研究員之一。
這種眼鏡就是他研發出來的。而且更為值得注意的是,他在完成這項設計的初稿之後,就將這種眼鏡的技術教給了其他研究員,並沒有再進行後續的研究。
所以調查局使用的量產型眼鏡幾乎都不是他製作的。
所以擁有這個七字署名的眼鏡只有幾副。
江臣縱使神通廣大,但要想拿到這隻有幾副的限量版,也絕非一件易事。而這之中可能包含的其他意味,諸如七號研究員其實是天庭安插在調查局的臥底之類的……
青橙搖了搖頭,不再繼續想下去。
人活一世,太過無知固然不好,但知道的太多,也不全然都是好事。
除了如意,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靠近江臣並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江臣的身體都變得有些不習慣,不自覺地微微向後靠了靠。他皺著眉問道:“怎麼了?”
江臣的疑問其實也是青橙的。
不光江臣不習慣被人如此靠近,青橙也從未如此主動靠近過別人。當然,這裡要排除掉安陽。
所以青橙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為她確實也好奇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會做出如此容易讓人誤解的舉動?
而且一切都是都是如此的行雲流水,就好像這具身體從前就做過了千萬遍類似的動作。
我,或者說之前的那個我,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和眼前的江臣又會是怎麼樣的關係?
青橙不自覺又想起偶像劇裡常用的失憶梗,並且腦海裡跳出一個聲音,躍躍欲試著想把她和江臣作為男女主帶入其中。
沒辦法,青橙只能藉著理一理並不凌亂的長髮的功夫,將自己的臉稍稍往後移一移,以免雙方的呼吸打在彼此的臉上。
這時候,她才有心思仔細看了看江臣的臉。
和她的喬裝打扮差不多,江臣的臉也被那個形式醜陋的黑框眼鏡遮住了大半,乍看上去,實在說不上英俊,只能說普普通通。
而現在,當把眼鏡拿掉之後再看。
嗯,還是普普通通。如果說實話的話,好像還不如剛才。因為多了兩個黑眼圈。
其實如果真要細說起來,那兩個黑眼圈也不是特別重,但可能是由於江臣的臉太過蒼白的緣故,這兩個黑眼圈看上去就異常扎眼。而相對的,也許是因為這兩個黑眼圈的緣故,江臣的臉也顯得格外慘白,絲毫看不出活人的血色。
這讓青橙莫名地生出了幾分心疼。
尤其是江臣微微皺起的眉頭。
彷彿兩座遠山隔海相望,飄蕩著如雲似霧的荒涼與蒼茫。
為此,青橙甚至下意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想去撫平江臣皺起的眉。
然而一直表現得風輕雲淡的江臣卻露出了極其煩躁的神色,拿起桌子上的書,擋住了青橙的手,並小心地從青橙手中奪過了自己的眼鏡,重新戴上了。
看著江臣的那副神情,差點讓青橙以為自己不是一個姿色尚好的年輕女子,而是一個渾身惡瘡流膿的病毒攜帶者。
江臣如此粗暴的行徑頓時讓青橙心中不知何時泛起的漣漪迅速平復了下去。
她重新站直身體,客氣地說道:“老闆,你似乎應該要好好睡一覺了。”
江臣對青橙的這個關心置若罔聞,扶了扶眼鏡,低下頭去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