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堇靜立片刻,似乎是在定定地看著那一處的沉珏,又似乎是在放空什麼都不在那眼底。
終於,夙堇一抬步子,緩步及至沉珏的身邊。
昏睡著的沉珏,很恬靜,真難得見著如此的他。
夙堇輕輕一笑,倏地跪坐在地,伸出手去,將沉珏的頭,靠在她的臂彎處。
“阿珏。”——
夙堇開口,軟軟糯糯地喚了一句,看著那有些凌亂的墨髮,柔柔地撫了撫,就好像,平日裡,他撫著她的樣子。
你看你這麼可惡,是不是該受些懲罰呢?
那就罰你,永生都不能,不能再見我了。
一滴清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在沉珏暗紅的錦衣上落下,剛好落在那一朵漸染的重瓣彼岸上。
因為淚滴的暈染,那朵重瓣彼岸,又是濃深了一分。
滿是澄澈的眸子,微微有些泛紅,夙堇的指尖,又緩緩落於那被淚滴暈染的重瓣彼岸上。
真好看呢。
彼岸花開開彼岸,忘川水流流忘川。
就到這裡罷。
夙堇垂眸,微翹的睫羽輕顫個不停,隨即低下頭去,在那妖冶面容的額間,輕輕淺淺地印下一吻。
“阿珏,我們兩清了。”——
軟軟糯糯的一句,似是低喃,清清淡淡。
原地,只餘昏睡著的沉珏,妖嬈邪異的面容,眼角處暈染的紅紫,無形中散開去一抹艶華。
那一抹嬌小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彷彿,從來都不曾來過一般。
——
雲空,萬里之上。
一片綿延的梨花粉,似波浪一般蔓延至百里,至分界處,又突兀地轉變成無邊無際的茫茫霧白,隱隱綽綽卻是觸不到又摸不著。
一朵梨花,七片花瓣。
天門,那茫茫霧白的分界處,一樹綻著簇簇玲瓏剔透淺粉色的梨樹下,隱約可見地上正躺著一個嬌小的身形,看不太清具體面容。
忽地,似是起了猝不及防的風,那樹樹梨花,頃刻間紛紛揚揚,打著圈兒調皮地旋轉著,漫天的淺淺粉色,仿若雲朵,純粹得不摻一絲雜質。
地上躺著的身形,巴掌大的小臉,襯得下巴有些尖細,尤其是眉中心那一枚九重葛花印,炫紅似火,微翹的睫羽輕顫了顫,似是要醒過來了
真好看——
夙堇剛剛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飄飄灑灑的梨花粉,有好些輕盈的花瓣,還落到了臉上。
有些涼,還有些清淺的香氣,很好聞。
“小堇。”——
憑空而至的一道似那香氣般的清淡聲音,緊接著,那樹旁,便現出了另一道身影來。
一攏淺青色寬鬆長袍,衣襬處照舊綴著精緻的輕羽,墨髮三千,極為順滑,僅以一根羊脂玉簪散散垂至腦後,山水畫一般的眉眼,清淡如霧,正是夙堇的師尊,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