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賈珠這一連番的質問，賈政隻覺心頭如同火燒一般，那滾燙的怒火與羞愧在胸腔中橫衝直撞，燒得他臉頰滾燙，雙眼也泛起了紅。
他握著劍的手又下意識地緊了幾分，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劍柄上的紋路硌得他掌心生疼，卻絲毫緩解不了他內心的煎熬。
“我……我……”賈政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看到賈政這番模樣，賈珠眼底快速劃過一抹不屑，冷聲道：“老爺，兒子知道您因為爵位的事情心中苦悶。可這爵位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太太一個內宅婦人能夠左右。
您與其在這裡同太太發脾氣，不如好好靜下心來，細細梳理一下這其中的緣由，也好對症下藥，早日承襲爵位。”
察覺到賈珠言語之中的不滿，賈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原本緊攥著劍的手無力地鬆開，“當啷”一聲，劍重重地垂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而又刺耳的聲響。
“珠兒，你說得倒是輕巧。這其中的緣由盤根錯節，就像一團亂麻，哪是能輕易梳理得清的。”賈政聲音沙啞，仿佛被歲月和憂愁磨去了往日的洪亮，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無奈。
他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下，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仿佛這樣就能揉去心中的煩悶，“這幾日，我四處奔波，像隻無頭蒼蠅似的，求爺爺告奶奶。可那些人呢，不是避而不見，把我拒之門外，就是顧左右而言他，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明裡暗裡都在暗示，這爵位怕是難落到我頭上了。”
賈珠見狀，忙上前一步，蹲在賈政身前，目光中滿是急切：“父親，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您冷靜下來。這背後說不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故意使絆子。
咱們若不把緣由查個水落石出，一味地著急上火、發脾氣，豈不是正好落入了那背後之人圈套當中？到時候，他們便可坐收漁翁之利，而我們這一房怕是要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賈政聞言，不由冷笑一聲：“你想多了，背後算計國公府爵位的可以是任何人，唯獨不可能是他！”
賈珠聽聞此言，眼中急切更甚，卻仍強自鎮定，壓低聲音卻難掩語氣的急促：“父親，知人知麵不知心呐！哪怕是再無欲無求的人，在這巨大的利益誘惑麵前，也會露出貪婪的獠牙。
國公府的爵位，不僅關乎著個人榮辱，更關乎著子孫後代的興衰，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染指，他又怎會例外？”
賈政眉頭緊鎖，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並未立刻打斷賈珠，隻是沉聲道：“你不曾同他接觸過，自是不了解他的為人。他當初既然主動放棄了爵位，就不會再心生覬覦！”
賈珠微微垂下眼簾，思索片刻，緩緩開口道：“即便他真的不曾心生覬覦，您能保證賈瑚他們就心甘情願的放棄這滔天的富貴嗎？
還有張氏，她又豈會允許原本屬於自己兒子的富貴落入咱們這一房的手中？”
賈政深深地看了賈珠一眼，眼底湧動著賈珠看不懂的情緒。半晌，他方才幽幽的說道：“珠兒，不是每一個人都稀罕這所謂的權勢富貴。‘此之甘飴，彼之砒霜’。在你眼中，這千好萬好的爵位，也許在旁人眼中一分不值。
有些人追求的是詩酒田園的自在，是閒雲野鶴的逍遙，而非這深宅大院裡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至於張氏……”賈政停頓片刻，繼續說道，“張氏出身名門，身上自帶著世家世家大族的雍容氣度與豁達胸襟。她，看不上咱們家的爵位！”
聽到賈政如此盛讚張慧母子，王氏臉上不由浮起一抹嘲諷，她冷聲打斷了賈珠接下來要說的話：“珠兒，彆再同他爭執了。你難道還沒看出來，這這是在嫌棄咱們母子嗎？”
說完，她又轉向賈政，嘲諷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們王家，覺得我們王家非但不能成為你的助力，反而讓你處處摯肘。
可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像你這等貨色，我還覺得你汙了我王家的名聲呢！”
賈政眉頭緊皺，目光冷冷地掃向王氏，聲音中帶著幾分冷厲：“王氏，你莫要在這裡無理取鬨，我何時有這般想法？我不過是在就事論事罷了。
還你王家的名聲？你滿京都打聽打聽，你王家在各府眼中到底是個貨色？
王氏，國公府能將他王子騰捧上高位，也能讓他一無所有。所以，你最好是認清自己的位置，否則休怪國公府翻臉無情！”
麵對賈政的威脅，王氏的眼睛一下變得血紅一片，她想要反駁，想要聲嘶力竭地喊出心中的憤怒，可話到嘴邊，卻被一股巨大的恐懼生生壓了回去。
她深知賈政所言非虛，王家如今的榮光，在很大程度上確實仰仗著國公府的勢力。
眼見二人又要爭執起來，賈珠臉上閃過一抹不耐，他看了王氏一眼，冷聲道：“太太，您如今是賈門婦，不是王氏女。若您心中記掛的隻有王家，處處為王家謀算，那這賈門婦，您不做也罷！”
王氏聽到這話，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心上，整個人呆立當場。她不敢置信地望著賈珠，嘴唇翕動著，許久才顫抖著聲音說道：“珠兒，你……你怎能說出這般話來？我含辛茹苦將你養大，所做一切哪樣不是為了你好，你怎能……怎能……”
麵對王氏的質問，賈珠冷笑一聲，轉而看向賈政：“老爺，我不知您為何如此肯定那邊不會同您爭這爵位，我隻想告訴您，人都是會變的。
他如今看似安分守己，可誰能保證賈瑚他們日後不會生出彆的心思？您把希望都寄托在他們不會同您爭爵上，這賭注未免下得太大了。”
說到這裡，賈珠停頓了一下，他冷冷掃視一眼四周，壓低聲音對賈政夫婦說道：“老爺、太太，我不管你們二人心中有何算計，在爵位沒有徹底落在二房頭上之前，你們最好不要鬨出什麼動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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