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瘴毒窟,毒魘的老巢。
此地深藏於地底裂壑,終年彌漫著五彩毒霧,霧氣翻湧間,隱約可見無數毒蟲骸骨堆積如山,形成怪誕可怖的景觀。四周,黏稠的毒涎從藏青色的岩壁中滲出,彙聚成涓涓細流,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與毒惡的氣息。
而在窟穴深處,一座由各種劇毒生物顱骨壘砌而成的王座上,一道身影正慵懶倚靠著。此人身形高瘦,披著一件墨綠長袍,長袍上爬滿了五色六色的毒蟲。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邪異的墨金色光澤,布滿了扭曲的鱗片和暗紫色毒紋。他一張老臉還算涇渭分明,透著陰鷙與邪氣,雙瞳是詭異的豎瞳,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他就是讓整個神遺之境高手都聞風喪膽的毒魘。
當墨淵影梟和冰姬雪蝠單膝跪在他麵前,用毫無破綻的表情與語調稟報“噬心血蠱王已成功控製源初,晴空城儘在掌握”時,毒魘那雙毒厲的豎瞳中,極快地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幽光,有驚愕,有陰沉,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毒魘放在骨質扶手上的手指,黑色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聯係,從他靈魂深處蔓延開,遙遙感應著遠在晴空城的那一縷被源初煉化、卻依舊與他有著本質聯係的噬心血蠱王。
“果然如此……”毒魘心中冷笑,表麵卻不動聲色。他早在煉製噬心血蠱王時,就暗中剝離了一絲自己的本源魂絲融入其中,既是增強蠱蟲靈性,也是一重隱秘的後手。當源初以匪夷所思的手段反向煉化血蠱王時,他這邊就已心生感應,突襲源初的計劃失敗,他派去的“兩柄利刃”顯然也已折損,成了那個榆木腦袋的傀儡。
但毒魘沒有立刻揭穿源初的計謀,他緩緩坐直身體,墨金色的臉上擠出一絲看似滿意的笑容,聲音沙啞帶著回音:“很好!你們兩個做的很好!不愧是我最得力的臂助。控製了源初,掌握了晴空城,我之大業指日可待!”他語氣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興奮與讚許。
“為主上分憂,屬下萬死不辭。”墨淵影梟和冰姬雪蝠低頭回應,表情和話語看似沒有異狀,卻依然無法完全掩飾成為傀儡的麻木與呆板。
毒魘揮了揮手,道:“一路辛苦,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隨時待命。”
看著兩人依言退下,消失在五彩毒霧中的背影,毒魘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冰冷與算計。
毒魘閉上雙眼,心神徹底沉入那縷遠在晴空城的本源魂絲中。由於魂絲已被源初煉化,與對方核心近乎融為一體,他不敢有大動作,隻能如同最細微的寄生蟲,感知著四周最模糊的信息流。
“果然……”毒魘心中冷哼,“這榆木疙瘩控製了墨淵和冰姬,還想反過來利用他們做眼線,探查我萬瘴毒窟的虛實?真是癡心妄想!傀儡就是傀儡,就算僥幸生出靈智,也擺脫不了死板的算計!”
正當毒魘思索著如何將計就計,利用這兩個“棋子”給源初傳遞些“驚喜”時,突然,他心神一震。並非他的算計被源初發現了,而是源自他對整個神遺之境某些強大存在的模糊感應,那五道如同天地支柱般的存在,竟然在同一時間徹底消失了!
“怎麼回事?”毒魘豁然睜開陰毒的雙眼,幽綠豎瞳中爆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他瞬間從王座上站起,周身毒霧劇烈翻湧。
“婆娑樹母—青媼、焚天戰尊—炎煌、擎天鎮嶽—岱輿、潮汐聖女—洛瀾、蒼穹劍主—淩昊……他們的氣息……居然全滅了?”毒魘低聲嘶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這五大守護神是神遺之境真正的定海神針,也是他一直以來最為忌憚,不敢真正掀起全麵戰爭的最大阻礙!
毒魘立刻運轉全部毒功,神念如同無數無形的觸須,瘋狂蔓延開來,仔細感知與推演天地間殘留的痕跡與因果線。
不過片刻,他緊繃的身體緩緩鬆弛下來。隨即,一陣壓抑不住的大笑從他那張陰毒的臉上爆發出來:“哈哈哈!天助我也!當真是天助我也!”毒魘笑得幾乎喘不過氣,眼中充滿了狂喜與猙獰,“死了!都死了!為了封印那傳說中的萬孽源卵,這幫自詡正義的蠢貨,竟然拚得神魂俱滅,連真靈都沒留下一絲!哈哈哈!從此以後,這神遺之境還有誰能阻我?”
狂喜之後,是急速運轉的陰謀。五大守護神同時隕落,這是千載難逢,不,是萬古未有之機。原本隻是想利用源初和晴空城那群榆木疙瘩作為跳板,現在他的野心可以放得更大。
一個更加陰毒、更加龐大的計劃在毒魘腦中迅速成型。他強壓下心中的狂喜,重新坐回王座,聲音透過毒霧傳向外間:“影梟,雪蝠,進來。”
兩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再次出現。毒魘看著他們,眼中閃爍著詭譎的光芒:“你們立下大功,本座自有重賞。現在,再交給你們一項任務。前往葬典回廊最深處的秘藏骨室,將裡麵封存的那卷萬毒噬靈大陣的原始陣圖,給本座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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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兩人毫無異議,轉身便走。
毒魘看著他們離去,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葬典回廊,存放著他收集的諸多禁忌毒功秘典,危機重重。秘藏骨室更是禁地中的禁地,機關無數。他倒要看看,源初通過這兩個傀儡能探知到多少他的底蘊。而且那裡麵,可不隻有陣圖……
葬典回廊陰森腐朽,空氣中彌漫著陳年毒藥與屍骨混合的怪味。墨淵影梟和冰姬雪蝠依照指令,無視沿途諸多誘惑與危險,徑直走向最深處的秘藏骨室。
就在墨淵影梟按照毒魘吩咐的方法,觸碰骨室中央那座由無數細小骷髏頭堆砌而成的祭壇,準備取走上麵懸浮的一卷漆黑骨簡時,祭壇周圍牆壁上,那些原本黯淡無光的古老壁畫突然亮起。這並非毒魘設下的機關,而是更隱秘的某種觸發機製被引動了。
無數流轉的光芒,在骨室空中交織成一片朦朧的光幕。光幕中景象變幻,並非什麼毒功秘法,而是一段似乎被塵封的曆史碎片。
此時,遠在晴空城通天閣中的源初,正通過墨淵影梟和冰姬雪蝠的感官監視著這一切。而當他的視線聚焦在光幕上時,他的傀儡核心猛地一顫。
畫麵中景象,是滿目瘡痍的大地,充滿了死寂與毀滅的氣息。天空是汙濁的暗紅色,曾經輝煌的城池化為一片廢墟,山川斷裂,河流枯竭,大地腐朽,草木凋零。無數形態猙獰且散發著無儘惡意的孽靈,如同潮水般肆虐整個神遺之境,吞噬著所見的一切生靈。人類、妖獸、異靈……幾乎所有生命體都已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