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堂主且慢!”密室裡,杜延榮連忙上前一步,伸手虛攔,語氣急切,“您傷勢極重,失血過多,此刻出去,無異於自投羅網,正中徐天刃下懷。隻怕他還巴不得您自己走出去!”
一旁,杜延牧聲音低沉而有力地道:“蘇堂主此言差矣!雲水閣在南州,一向秉持公道,澤被鄉裡,為散修和小勢力主持正義,抗衡強權,不知多少普通百姓與弱小家族受過貴閣恩惠。如今貴閣遭奸人陷害,迭此大難,我杜家若是貪生怕死,隻顧自身安危而袖手旁觀,甚至將恩人推出門外,豈非豬狗不如,還有何顏麵立足於南州?往日我杜家遭臨江門多方打壓,若非雲水閣多次暗中周旋支持,我杜家早已衰落,何來今日光景?此恩,杜家不敢忘!今日若棄蘇堂主於不顧,我杜延牧,第一個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杜昊巍此時也走上前,輕輕扶住蘇慕雪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臂,將她引回鋪著軟墊的石凳旁坐下,聲音沉穩:“延牧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蘇堂主,此刻並非意氣用事之時,你身上擔負的不僅僅是你們三人的性命,更是雲水閣重建的希望火種!你若此刻出去,雲水閣就真的完了!你且安心在此療傷,至於如何安全脫身,我們再從長計議,周密安排。”
微微一歎,杜昊威目光掃過密室中搖曳的珠光,透過這光芒仿佛看到了那段痛苦的過去,語氣不覺帶上了一絲感傷與悔恨:“說起來,我杜家與臨江門,尤其是與那粱宏源,早已結下難解之仇怨。當年……若非老夫一時糊塗,錯信了梁宏源那偽君子的許諾,被他的鬼話迷了心竅,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壯大聲勢,竟……竟將紫蝶送入臨江門修煉,後來她……她也不會……不會年紀輕輕,就慘死於臨江門肮臟的內鬥之中……”
老人的聲音陡然變得沙啞哽咽,眼中流露出無法磨滅的痛苦與自責,繼續喃喃道:“紫蝶的天賦,是我們杜家百年來最好的……心思又純善,若安心在家修行,如今成就必然不可限量……還有青翔,那孩子性子剛烈如火,嫉惡如仇,因紫蝶的事,當麵斥責我昏聵,與我大吵了一架。後來又是因為臨江門,他憤而離家,至今十餘年杳無音信,生死不知……是我,是我一手毀了這個家最優秀的兩個孩子……”渾濁的老淚,在他眼眶中打轉。他強忍著沒有落下,但壓抑了多年的沉痛與悔恨,在此刻麵對雲水閣類似命運的劫難時,被再次狠狠勾起,顯得格外沉重。
杜延榮見狀,連忙上前安慰,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酸楚:“父親,往事已矣,切勿過度傷懷,保重身體要緊。紫蝶之事,非您一人之過,是那梁宏源包藏禍心,虛偽狡詐,他才是罪魁禍首。青翔……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當務之急,是想想該如何安全送蘇堂主他們離開南州城,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杜昊巍深吸一口氣,用袖袍極快地拭了下眼角,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他目光恢複了作為一家之主的清明與銳利:“老三說得對。蘇堂主,你們……接下來可有穩妥的去處?或者,可有效忠的舊部與可靠的盟友能接應?”
蘇慕雪麵露難色,搖了搖頭,虛弱地道:“血影門勢力範圍內,乃至其影響所及的周邊地域,恐怕已無我等立錐之地。其他以往相熟的勢力,在血影門和四家聯盟如此高壓之下,也未必敢在這個時候,冒著滅門之風險收留我們……”
就在這時,杜延牧眼中精光一閃,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父親,蘇堂主,我倒是想到一個去處,或許可行,聖盾宗境內的鳳陽城!”
“鳳陽城?”杜昊巍微微一怔,有些意外,顯然這個地方超出了他的預料。
“不錯!”杜延牧語氣肯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就在三個月前,我收到了雨蟬那丫頭寫來的一封家書。信中說,她如今就在鳳陽城的水月閣,而且……而且青翔,他也在那裡。青翔不僅安然無恙,更憑借自身超凡的天賦,深受聖盾宗宗主器重,他現在已是鳳陽城的副城主了。雨蟬還說,青翔也深得仙劍門青睞,被仙劍門奉為貴賓,仙劍門門主更稱他為師弟!”
“什麼?杜昊巍身軀猛地一震,踉蹌後退半步,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青翔……他成了鳳陽城副城主?雨蟬也在鳳陽城?延牧,如此重要的消息,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杜延牧連忙上前扶住父親,麵露愧色,憨厚地笑了笑,帶著幾分無奈低聲道:“父親息怒。當初……當初是您盛怒之下,親口說不認青翔,又對雨蟬丫頭私自離家大發雷霆,下令府中任何人不得再提起他們,更不許打聽他們的消息……我……我這不是怕您還在生氣,貿然稟報反而惹您傷心動氣,所以才……才暫時壓了下來,想找個合適的時機……”
杜昊巍張了張嘴,喉嚨滾動了幾下,最終化作一聲充滿複雜意味的歎息,臉上滿是苦澀與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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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延榮適時接話,冷靜地分析道:“父親,二哥這個提議極好!聖盾宗與血影門是世仇,雙方勢力在邊境摩擦不斷,勢同水火。鳳陽城作為聖盾宗東南邊境重鎮,戰略地位重要,有青翔坐鎮副城主之位,庇護蘇堂主三人絕無問題,血影門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那裡。”
蘇慕雪蒼白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一絲血色,她在林寒風和江清雪的攙扶下再次起身,向杜昊巍及杜氏兄弟深深一禮:“杜家救命之恩,收容之德,以及此番傾力相助之情,慕雪與雲水閣殘存弟子,沒齒難忘!他日若能僥幸度過此劫,東山再起,必當結草銜環,厚報杜家今日之恩!”
杜昊巍連忙虛扶一下,鄭重道:“蘇堂主客氣了。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徐天刃疑心未消,眼線遍布周圍,多耽擱一刻,便多一分危險。我們需儘快商定一個萬全之策,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開臨江門的層層眼線,將你們安全送出南州城,前往鳳陽城。”
杜延牧首先開口,手指在石桌上虛畫著:“直接出城風險太大。四大城門如今守衛森嚴,對出入人員盤查極嚴,而且徐天刃的人肯定重點盯著這幾個出口。”
“走水路如何?”杜延榮提議,“南州水網密布,河道眾多,或許可以趁夜色掩護,乘坐小船悄然離開。”
杜昊巍緩緩搖頭:“河道關鍵隘口,同樣有血影門設立的檢查哨卡,對過往船隻搜查甚嚴。且水流平緩,船行速度不快,一旦被發現,無處可逃。”
蘇慕雪虛弱地開口:“我雲水閣……在城南有一處秘密據點,早已廢棄多年,極少人知。據點內有一條極其隱秘的地道,據說是百年前挖掘的,通往城外三十裡處的亂葬崗……或許可以一試。”
眾人眼睛一亮,亂葬崗地處偏僻,陰氣重,平日裡人跡罕至,正是避開血影門及臨江門那四門眼線的絕佳地點。
“好,就走這條地道!”杜昊巍拍板,“但如何從杜府抵達城南據點,而不被發現,是關鍵。”
杜延牧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明日午時,有一批從西域采購的火鱗礦石會運抵府中。這批礦石數量龐大,需要用府中特製的密封鐵箱運輸,以隔絕其散發的灼熱氣息和靈力波動。我們可以……”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眾人的低聲商討中逐漸成型,細節被反複推敲,力求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