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隱藏在暗處的琬琰,借助一件得自龍神大殿的小巧法器記憶水晶,將焦點牢牢鎖定在高堃身上。一旁,雨蟬悄然釋放出能放大細微情緒波動的靈犀香,並操縱這無色無味的香飄向高堃。而風如瀟則抱劍立於不遠處的陰影中,氣息內斂,隨時準備應對最壞的情況。
當高堃的目光落在天傀上的那一瞬間,陸苓溪凝聚到極致的精神力,捕捉到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微光,那並非單純的審視,更像是一種……對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伴的愧疚感,以及一絲被極力壓製的悸動。
但高堃掩飾得極好,麵上依舊是那副溫和長者模樣。他緩步上前,並未靠近天傀,隻是隔空觀察,口中淡淡道:“此傀構造確實奇特,非當今煉器流派。其核心符文似乎蘊含著一種……古老的魔魂之力。據我這些年的經驗來看……”
他的話語平和,給出的指點也聽起來合乎常理,圍繞能量傳導與符文共振展開,並未露出任何魔功痕跡。
眼見對方滴水不漏,陸苓溪把心一橫,暗中對天傀下達了攻擊高堃的指令。
“嗡!”那具天傀眼中烏光驟然暴漲,周身殺氣凜冽,猛地轉身,手臂化作一道黑色利刃,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刺高堃麵門。這一擊,又快又狠,看似完全失控。
琬琰手中的記憶水晶光芒微閃,記錄著高堃的每一絲反應。雨蟬的香爐微不可查地傾斜。風如瀟的指節已然握緊劍柄。
然而,高堃的反應,再次出乎四人的意料。他沒有動用任何強大的靈力,更沒有流露出絲毫魔元氣息。他隻是微微皺眉,整個人向後平滑了半步,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鋒芒。同時,他右手抬起,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精純的土黃色靈光,不帶絲毫殺氣,精準無比地點向天傀額心一處極其隱蔽的符文節點。
“定。”他口中吐出一個簡單的音節。隨著那縷土黃靈光沒入天傀額頭。狂暴的天傀動作瞬間僵直,眼中的烏光如同潮水般退去,變得溫順無比,靜靜地站在原地。
高堃收回手指,看向陸苓溪,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操控此類古傀,需明其核心禁製,蠻力催動,易遭反噬。你還需多加感悟神煉歸元訣,方能真正駕馭它們。”
他的應對,天衣無縫。沒有動用真實力量,反而展現出了對天傀核心的驚人了解,以及一種遠超常理的掌控力。
陸苓溪的心沉了下去,計劃失敗了?他竟謹慎至此?
但就在高堃那一指靈光點入天傀核心,他口中說出“神煉歸元訣”幾個字的刹那,異變陡生!
“轟!”陸苓溪隻覺得識海劇烈一震,神煉歸元訣的功法不受控製地瘋狂運轉。她與麵前這具天傀之間,仿佛打開了一條無形的通道。一股混亂且充滿血腥與殺戮的原始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入她的腦海。
通過這些記憶碎片,她看到了在無儘的虛空下,星辰黯淡。一位青袍老者渾身是血,麵容悲憤而決絕,手持光芒萬丈的奇門遁甲珠,與一團籠罩在漆黑魔氣中的身影慘烈廝殺。那魔影施展的力量,冰冷、死寂、充滿毀滅與殺戮的氣息。魔影身旁,十八個身披黑袍的魔教高手在周圍結陣輔助,魔威滔天……
畫麵破碎,另一段碎片接踵而至,是青袍老者激戰十八個魔教高手的場景。而那魔影趁青袍老者防禦上的一絲空隙,發出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魔源靈光,撕裂空間,直接擊中了青袍老者的神魂……那魔影的氣息,與高堃身上那一閃而逝的氣息,與十八天傀的氣息,同出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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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洪流戛然而止。陸苓溪臉色煞白,踉蹌一步,全靠強大意誌才沒有癱軟在地。她猛地抬頭,看向高堃。
高堃也正看著她,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洞悉了她剛才經曆的一切。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難察覺的弧度。那弧度裡,沒有陰謀被拆穿的驚慌,反而帶著一種仿佛期待已久,又帶著無儘冰冷的意味。
他深深看了陸苓溪一眼,笑說:“小浠姑娘,你怎麼了?”
陸苓浠呆窒了一會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沒什麼,剛才經二護法指點,我好像對神煉歸元訣有了新的認識。”
高堃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四個繼續修煉了。”他轉身,身影融入庭院外的光影中,很快消失不見。
靜心苑內,一片死寂。琬琰和雨蟬從暗處走出,風如瀟也顯出身形,三人臉上都帶著驚疑與擔憂。
“小浠妹妹,你怎麼樣?”琬琰輕輕扶住她,發現她手腳冰涼,全身在微微發顫。
陸苓溪劇烈的喘息著,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驚天動地的廝殺畫麵,以及高堃最後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是他……真的是他……”她聲音微顫卻帶著無比的肯定,“不是二護法本人……是寄生在他體內的,那個千年魔魂!”
記憶水晶記錄下了高堃所有的外在反應,卻沒有記錄下陸苓溪腦海中那場跨越千年的對視。而高堃最後那抹眼神,隻有陸苓溪讀懂了。
證據,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確鑿了。但危機非但沒有解除,反而如同烏雲壓頂,更加迫近。那個寄附在高堃身上的魔魂似乎已經察覺到,陸苓溪知曉了他的秘密。接下來的,隻怕將是遠比玄陽城圍殺,更加凶險萬分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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