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啊——!”
“保護楊總!保護張總!”
“擋箭!快擋箭!”
弓弦震顫,致命的錐頭箭劃破夜空,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箭矢如同長了眼睛,精準地從一個刁鑽的角度穿透木精靈劍舞者倉促格擋的空隙。
一個接一個英勇的身影在悶哼或慘叫聲中栽倒,濺起的血花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妖異、殘酷。
這些精靈護衛行動敏捷,但在高速馳騁、箭如雨下的庫吉特騎射手麵前,他們的防禦顯得那麼單薄和徒勞。
每一支箭落下,楊堤和張鬆的心便猛地一沉。
每一聲護衛倒地的聲響,都意味著通往生存之門的台階又少了一級。
恐懼如同冰水澆透了他們的脊背,但比恐懼更甚的,是楊堤那近乎癲狂的不甘與對“底牌”的渴望!
他的眼角餘光死死盯著身邊不斷倒下的護衛,看著那些熟悉的麵孔在痛苦中逝去,心中的怨毒如同澆上滾油的烈火,熊熊燃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沒。
“衝…衝進大樹屋…”
楊堤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彆管了…張波…帶他走…”
他瞥了一眼被反剪雙臂、跌跌撞撞被推搡著的張波,眼中隻有冰冷的決絕。
此刻的張波,與其說是人質,不如說是楊堤絕望中試圖抓住的一根可能存在的救命稻草,或者一個需要帶到最後戰場上的罪證與祭品。
至於孫智儒等談判專家的死活,楊堤連餘光都吝於給予。
張鬆咬著牙,努力保持著一絲冷靜,攙扶著楊堤,同時催促著還能行動的精靈。
但他眼中的凝重幾乎化為實質,庫吉特人的騎射太刁鑽、太密集、太致命了!
身邊這些精於近身刺殺的精銳精靈戰士,在遠程火力的覆蓋下竟然如此無力。
每一個“噗嗤”的入肉聲,都像是在倒計時他們生命的沙漏。
原本在撤退途中收攏起來的、稀稀拉拉的零星木精靈抵抗者,早已在箭雨中消亡殆儘。
如今隻剩下最初環繞在他們身邊的十來名木精靈劍舞者,在庫吉特人狂風暴雨般的騎射洗禮下,也已如同風中之燭,迅速凋零過半。
楊堤的嘴唇幾乎咬出血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磅礴的位麵之力就在前方大樹屋深處呼喚。
那是力量!
是複仇之火!
是足以碾碎沈穆騎兵隊的滅世兵器!
就差幾步!
可庫吉特騎射手冰冷的眼神和呼嘯的箭矢,正冷酷地將這幾步化作生與死的天塹。
綠葉集團的末日,伴隨著護衛們最後的悲鳴,正一寸寸降臨。
這是楊堤最絕望的時刻!
而張鬆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看著楊堤扭曲的麵孔和狂亂的眼神,這位曾給予他信任與栽培、被他視作“乾爹”的楊總,理智顯然已被絕望和求生的本能徹底吞噬。
庫吉特騎射手致命的箭矢呼嘯著從側翼不斷襲來,每一次弦響都伴隨著護衛倒地的悶哼或慘叫。
通往大樹屋的短短距離此刻如同死亡走廊。
必須有人斷後!
這個冷酷的念頭在張鬆腦中成型。
犧牲管理部長們和僅存的木精靈,為楊堤爭取逃進大樹屋激活“底牌”的幾秒鐘——這是他所能想到唯一還有一絲希望的選擇。
“你們……”張鬆扭過頭,冰冷的目光掃向身後驚惶失措的管理部長和幾個同樣傷痕累累、滿臉絕望的木精靈劍舞者,準備下達那道殘酷的命令。
就在他開口的瞬間——
“噗嗤!”
一股鑽心的劇痛猛然從大腿上炸開!
張鬆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去,隻見一柄熟悉的短刀深深刺進了自己的右大腿,鮮血瞬間噴湧,染紅了衣物。
握著刀柄的,正是被張鬆攙扶著的、狀若瘋狂的楊堤!
“阿鬆!”
楊堤死死抓住刀柄,因過於用力而手指關節發白,聲音嘶啞帶著一種非人的狂熱:“替我擋著!攔住那些該死的騎射手!”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張鬆,充滿了逼迫和哀求:“你…你得留下來!帶著他們…頂住!”
他急促地喘息著,口中的詞句破碎卻清晰地表達著最冷酷的意圖:“為了綠葉集團…不!為了我!報我的恩!當年…不是我,你根本沒有現在!”
劇痛讓張鬆眼前發黑,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一側歪倒。
他用手撐住地麵,才避免了徹底摔倒。
腿上冰冷的刀刃和灼熱的血液形成刺骨的對比,而比這更冰冷的,是楊堤眼神中赤裸裸的、將他當作棄子的決絕。
剛剛還在盤算犧牲他人來保護楊堤的張鬆,此刻自己成了那個“代價”。
管理部長和木精靈們也被這突然的一幕驚得僵在原地,看著被刺傷跪地的張鬆,再看看幾乎瘋魔的楊堤,絕望更深了一層。
庫吉特人的馬蹄聲和箭矢破空聲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
曾經的恩情,化作此刻插入大腿的刀。
楊堤用最直接、最殘忍的方式,命令他用自己的生命來還。
張鬆抬起頭,看著那道跌跌撞撞推開攙扶、獨自拖著傷腿也要撲向大樹屋黑暗入口的背影,一種混合著劇痛、荒謬、被背叛的冰寒以及某種悲哀的明悟,在他心中彌漫開來。
綠葉集團,或者說楊堤的末日,已經降臨。
而他張鬆,被他自己想要犧牲的人刺穿了逃離的道路,注定要在這燃燒的村莊裡,為這段“恩情”畫上最後一個猩紅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