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岌可危。
坐吃等死不是易風的做派,所以他再次行走在大地上。
這一路行來,易風又到訪了幾個人類聚居地,混個臉熟的好處之一是他們相當於成了墓島的前哨站。
易風暫時沒打算向東西兩側方向的拓荒者聚居地前進,去打開更廣闊的郵路,而是執著的一路北上。北方潛在的高危風險點在哪裡才是易風要窺探並早做準備的。
尚小南家所在的“醫穀”是個已經完成的階段性目標,醫穀因為有山有穀,有田有樹,當然也有水,也就有了一個較大規模的拓荒村落。
能率先想起來醫穀拓荒聚居的自然有本地人,當易風拿出尚小南的信,詢問尚小南的父親尚正時,一個原來醫穀的熟人告訴易風,為躲避行屍潮父子失散後,尚正很快就跟著幾個要去海珠的人沿著河邊一路搜尋著南下了。
在對方指引下易風也找到了尚小男家的鋪子和果園,對於尚小南要從自家果園裡委托郵差“呂布”移植兩顆不大的果樹這樣的訴求,村落裡的人很乾脆就答應了,沒有人覺得不妥。
當然,易風真要移栽帶走兩棵樹隻能是從北嶺返回時再來一趟,畢竟繼續北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大約下午6點鐘,淒冷的夜風已經開始往易風脖子裡灌。
太陽沒落山,但卻已經隱進了紅色的雲霞裡,或許就是這種雲彩裡,已經承載了諸多核輻射的微粒,很多身體羸弱的人大概已經開始與病魔做抗爭了,隻是核爆點離自己較遠意識不到罷了。
易風終於看到了沿途眾人眾說紛紜的所在北嶺。
北嶺,與其說是嶺,莫過於說是被削尖了的山。
出了江山市北界之後,進入季華市的管轄範圍。江山市的規劃圖東窄西寬,因為易風北上的路線基本是沿東邊的河海畔,所以過了“醫穀”北上穿過江山市轄區的時間會短些。
南粵省的兩條水道,馬寧水道和榮貴水道一個從西,一個從東,在季華市南端的大良區逐漸靠近,原本是該親密接觸的。
結果兩條河道卻一頭撞上了同樣東西走向的並排7座山丘,結果兩條河道全都改了道,這才一個向北,另一個向南。
而這東西走向、隔斷南北的七座山丘就被人們習慣性的稱為北嶺。
大災難爆發前,當地政府把這七座山嶺精雕細琢再加工,再接上兩條河道的的山水便利,建成規模宏大的影視城。結果山尖削掉、影視城建起來,軟硬件剛開始配套,有些附屬建築還沒怎麼進一步裝修就被荒廢了。
而如今,呈現在易風麵前的北嶺完全是一番宏偉的景象。
被刀砍斧剁般的山腰上,一塊塊巨石做底座,高高的黑灰色水泥牆巍然屹立在巨石之上,儼然一座截斷南北的中世紀城堡。
就在七座山丘的中間一座,一個高大的古堡城門出現在長長的巨牆中間,黑漆漆的城門,高高的城門塔,蕭殺威嚴。
易風一路上聽人說過,這北嶺先前曾經被幸存者們建成了一座小型基地要塞,後來迫於給養不足,又剛好堵在行屍軍團出入的門戶上,這才不得不將基地的人員疏散到大型基地裡。
隻是沒想到,他們把“小型”兩個字說小了,如今北嶺的聚居者們把這裡真搞成了一座小城,猛一看還以為穿越到了騎士遊俠的城堡時代。
當易風推著自行車走到城堡門下,兩個背著自動步槍的家夥,一身黑色的製服,一左一右靠在兩側的巨大門框上,隻是偶爾對進出城門的男男女女們瞅一眼,或者有豐乳肥臀的性感女人免不了多看一眼,僅此而已。
易風本以為守門的會盤問一番,至少對自己這身郵差製服發表一番看法,誰曾想渾然沒那回事兒。
自己被完全無視。
等易風往裡麵這麼一走,越看眼睛越大。
周圍的世界屍橫遍野,北嶺卻把影視城假戲真做變成了一座真實大城。
一座燈火通明的簡約版城市,向易風徹底敞開了它厚重石牆砌成的心扉。
一個個大敞著衣襟的短發男或刀疤男,帶著滿身的酒氣揚長而去,而一個個或妖豔、或陰森、或邋遢的女子們裹挾香風或臭氣,倏忽而來又擦肩而去。
“啪”不遠處一座三層木樓的拐角處,一聲槍響,讓易風的目光移過去,卻看見三個身影狠狠的踩了地下的屍體一腳,憤憤而去。
就這功夫,兩個頭戴黑色頭套,隻露出兩隻眼睛、一張嘴,身著黑色製服的家夥,從某個角落裡冒出來,向著三個殺人者迎麵走了過去。
“黑鷹衛隊!”其中一個家夥嘀咕一聲,三個家夥的速度立刻放緩下來。
兩波人迅速靠近,兩個黑衣製服的家夥很快站到三個家夥的麵前,而對麵三個人雖然腰不駝、頭不低,但顯然老實不少。
“記得支付清理費。”一個黑衣製服的家夥,抬手一指不遠處,易風一瞅那裡停著5輛四輪垃圾車。
“沒問題。”三個家夥答應一聲,一起向垃圾車存放點走去。
很快三個家夥推著一輛四輪垃圾車噌噌噌走回去,兩個家夥一彎腰,把地上的死屍丟進垃圾車裡,仨人推著就走掉了。
中途還時不時回頭看看兩個黑色製服的家夥,其中一個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攝像頭小聲嘀咕些什麼。
三人漸行漸遠,兩個製服男子一轉身,易風看到了對方右臂上都有一隻白色的飛鷹標誌。
易風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綁著的“赤兔”,暗自好笑。而兩個家夥徑自從易風身旁一擦而過,轉幾個街角就要不見了。
易風正不知道往何處去,乾脆推著自行車就遠遠墜在兩個製服男的身後,他們大概就是治安官的角色。三五個拐角走完,易風頓時被投入到一片光亮之中。
一個巨大的露天廣場出現在易風的眼前,廣場中心豎著的一根高大燈柱上,四方各有一根矮些的燈柱,頂端巨型的廣場燈照亮了整片區域,四周邊角遮擋處則不可避免的出現一些陰影處。
易風推著自行車往裡麵一擠,發現這片廣場跟雜貨市場差不多。
廣場儘頭正東麵,最顯眼的一個所在是一處熱鬨的酒吧,大大的迎門招牌上方是一個燈火璀璨的魚美人造型。
門外有兩個穿著妖豔的女子,當然還有守門的4個彪形大漢,男男女女們讓酒吧門口變得川流不息。
廣場正南麵又一處燈火通明的所在,高高的“當”字燈箱迎風飄舞,乃是一處當鋪。
廣場另外兩麵,北麵一處的招牌上是兩隻交叉的一起的自動步槍,下方還有一個迫擊炮的圖案,顯然是武器店。
至於西麵,粉紅骷髏的黑色旗幟高高飄起,竟是一處雇傭兵俱樂部。
易風從海珠榮總醒過來,大部分時間都是跟著大部隊或小分隊奉命而動、聽令而行,看到眼前這一幕,竟然生出一絲恍若置身國外的念頭。
莫非隻是影視城原本搭建的攝影建築?武器店和傭兵俱樂部出現在東華的領土上有些太突兀了。
“問下,這是乾什麼的?”
易風打量一遍四周,低頭看腳下,一個酒糟鼻子的中年人盤膝坐在地上,旁邊一個14歲上下的清瘦小姑娘,也算長相可人、麵龐清秀,但一臉蒼白,眼中也沒有豆蔻年華應有的光彩。
“喏。”酒糟鼻子一抬頭,指了指小姑娘頭頂,女孩腦袋上插著一段枯樹枝。
“啥意思?”易風問。
“新來的?”酒糟鼻子立馬直起身來,一臉親切的笑容,很是熱情。
易風微微笑了笑,一臉好奇、鼓勵的神色,靜等這男子開始他的表演。
“我閨女,她媽死的早,我又養不起她,一看您就是有本事的,把她買了吧,好歹給口飯吃。”酒糟鼻子努力擠擠眼睛,咧咧嘴,可惜眼淚和表情不配合。
易風把自行車挪了挪,擔心地上這家夥會忍不住伸手。
“你是賣閨女的?”易風盯著男子的眼,麵無表情。
“活不下去啊,20包泡麵,或者等價的其他東西,都行!”酒糟鼻子抬頭看一眼易風,見對方正盯著他,心裡莫名一緊,立刻低下頭。
“太貴了,我沒這麼多,隻有兩三包口糧。”易風看似開啟了商人模式,蓋著人皮麵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動。
“租,可以租啊!兩包麵的價格,租您一個晚上,一整個晚上,隨便您用,隨便您玩,你看怎麼樣?”
酒糟鼻子渾濁的眼神開始發光,一把抓住女孩子的肩膀,把嬌小的身子扯到身前,像是送出去一個皮包。
“我知道了,你是人販子兼老鴇子。”易風做恍然大悟狀。
“老袁,彆拿你那個假閨女騙人,有種你把她褲子褪下來給人看看,那地方都爛的快趕上泔水桶了,還拿出來賣。”
旁邊,一個30歲上下的瘦高個,戴個眼鏡瞎起哄,而男人手裡的小姑娘則是一臉木然。
“杜峰,你個兔崽子,當初你在老子公司裡當司機,老子可沒虧待你,你再給老子拆台,我剁了你!”酒糟鼻子被人戳到痛楚,惱了。
“有本事你來啊!”瘦高個舉起自己瘦弱的胳膊,示威一下。
“你是賣什麼的?”易風一扭頭。
“大哥,看,彆看我這個年紀大些,但保證沒病,保證沒病!”瘦高個一把掀開了委在他身旁的一個紅蓋頭,露出一個20多歲的少婦來。
“這位是?”易風盯著搭茬的瘦高個,又看看一旁的少婦,推著車又走了兩步。
“我不像老袁,弄個假閨女來害人。看到沒,如花似玉,不像沒長開的乾巴雞,而且很會伺候人。”
瘦高個也看出易風是新來的,似乎感興趣,立刻開啟搶客模式:
“我老婆,我親老婆,怎麼樣?兩包麵,一晚上外加一上午。怎麼樣?”
易風看看一臉木然的少女,又看看委頓在地的少婦,心頭一陣陣泛涼,恍若上一次在女人島看到滿坑滿穀的帳篷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