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這時候,剛剛從家裡趕到太學的赫侖薩保,看見了這一幕。
很顯然,這是衝他來的。
他是真的沒想到,高見居然這麼有種。
挑戰赫侖薩保一個,是沒辦法救得下高見自己的,所以他挑戰的是整個太學,所有人。
赫侖薩保環顧四周。
顯然,高見的挑釁,其實並沒有對這些太學學子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他們更多的想法還是‘看熱鬨’。
畢竟,高見說挑戰就挑戰?高見誰啊?
自己有時間,不如去太學裡讀書,多學一點,何必去給一個無名小卒應戰?
高見鬨出來的動靜,搞出來的事情,實際上對這些人來說壓根不重要。
說什麼‘正太學之風氣’,他誰啊?他來挑戰,我們就一定要應戰?開玩笑,晾著高見讓他在門口站兩三天,又怎麼了?會影響到誰呢?
是吧?
所以,大部分人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其實就是看熱鬨。
所有人,都有資格去‘看熱鬨’,都可以把高見晾在一邊。
唯有赫侖薩保不可以。
否則的話,赫侖薩保就會顏麵儘失。
他自己找了關係針對彆人,又被彆人找到這裡來挑戰,他當然可以扭頭就走,不管高見,可那樣的話,會很丟人的。
赫侖自己顯然也知道這點,他也正是為此而來的。
於是,赫侖來到了門口。
就在那塊萬古玄冰之下,赫侖輕笑著說道:“高見,你還真是……無謀,本來你回去求求你家靠山,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但你現在卻自己把自己的後路給斷了啊。”
“無謀嗎?或許吧,那,赫侖薩保,你是要應戰嗎?”高見仍舊是平淡的問道。
從到神都,再到現在,高見表現的一直都是淡然的,靜靜的,都沒什麼激動的時刻。
赫侖薩保有些不爽。
高見這個淡然的態度,實在讓他不高興。
於是,赫侖薩保說道:“為何不應?你這廝,公然質疑禮部的判法,我看你是——”
話音未落……
就在他說出“為何不應”四個字的時候,高見出刀了。
一直以來平靜的高見,突然動了。
赫侖薩保這一瞬,感覺自己仿佛是夏日浸盛在涼水裡的西瓜,啪的一下,腦袋就要炸開!
顛狂,暴亂!
崒嵂嵂,忽喇喇,天崩地塌。
他渾身直覺寒、鼽、嚏、嗌乾、手坼、皮膚燥,驚駭筋攣,四肢霎時間不聽使喚,暴熱乃生,化成鬱癘,甚至鼻中有血溢!
出現在他麵前的……
是幻覺嗎?
不知道。
但他看見了很多東西。
他似乎變成了小時候,正在和某種怪物作戰,他和怪物彼此撕扯著對方。
赫侖薩保感到一陣刺痛。
當他開始掙紮的時候,刺痛的感覺更加強烈,無法呼吸。
黑暗……互相吞噬,怪物,刀尖不斷在他的身後動著,血液在他身上湧出,那是如此的痛苦……每當想起這些,他的皮膚就開始戰栗。
怪物,寄宿在他的皮膚上。
怪物又和他開戰了。
皮膚上的怪物,和皮膚下的赫侖薩保,永無止歇的戰鬥。
喘息和嚎叫聲不斷傳來。
永不停息的哀嚎。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鎖在一個小抽屜裡,因為真正的他在皮膚下麵,而怪物在皮膚下麵,他的皮膚構成了囚籠,他就被關在囚籠裡,而各種聲響充斥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之中,不停的灌人他的大腦和神經。
自己是在一個密閉的容器之中,而那些聲音就是強酸和毒液,不斷灌入容器裡。
永遠是這樣,可怕極了。
他獨自坐在黑暗裡,手指和腳趾冰冷而僵硬,他傾聽著醜陋的聲音不斷傳來,感到自己的嘴裡滿是生瓜的苦味。
碰撞聲和叫喊聲不斷傳來,在怪物麵前,他總是感到無處藏身,他很害怕,所以……在怪物出現在皮膚上之後,他每天晚上都要裹著毯子溜到床下,光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陣陣涼意讓他的手腳更加僵硬。
他縮在地上,用牙緊咬著右手拇指。
那怪物的聲音……仍舊在傳來。
不敢聽,又無法不聽。
他開始甚至記不得那時候的臉,他的眼前,所有人都是如此麵目扭曲而猙獰。
這種情況像癌症一樣擴散開來,每個人的臉都在他麵前扭曲起來。一切都是那麼無法抗拒。
好像他的神經也開始扭曲,撕裂。他感到孤獨、恐懼、脆弱。他知道自己不該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隻有一種刻苦的恐懼和驚駭紮根在他腦海裡——
他身上的怪物……是饕餮。
饕餮部,從小就要將饕餮紋給紋在身上,這需要讓他從小就承受饕餮的威壓,對一個孩子來說,這是極為恐怖的折磨,是赫侖薩保一生的陰霾。
但時至今日,他應該已經習慣了這種壓迫,甚至於……他已經可以驅使饕餮紋了,他不該害怕饕餮了。
但這一刻,這一瞬間。
往昔的所有恐懼,都像是潮水一樣襲來,將赫侖薩保吞入其中。
他不敢移動分毫,那壓抑不住的從齒間滑出的呻吟聲和嗥叫聲以及骨節的運動聲讓他驚恐萬狀。
就在這種恐懼之中,這種幻夢一樣的壓迫之中,他突然察覺到——
刀,來了。
刀刃,劃開了他的肉身,而赫侖薩保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動不了。
恐懼依然支配著他。
他隻能眼睜睜的,感受著自己被切開,而自己的神通……完全沒有動彈。
另一邊,高見甩了甩刀刃。
赫侖薩保,已經被劈開。
他已身死,隻剩殘魂。
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簡直就像是站著自殺。
“五境以下,我,無敵,太學……不,神都之中,還有誰願意來試試?”高見提高了聲音,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