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站在不遠處的平原上,看著那如山般的巨獸。
他的臉上,戴著一塊麵具。
雖然說,高階修行者們有種種奇異的手段,但麵具這種東西,其實意外的有用。
都說修行者術法神通奇妙,可除了‘千裡眼’這種神通之外,真正能夠穿透物理遮擋的,還真沒有多少。
‘神念’這種一掃就直接和X光差不多的東西,其實是不存在的,想想也知道,那得有多離譜?
觀測的本質,實際上就是接受外界的信息,而主動的觀測,大概就類似於發射出介質,然後回收反彈回來的介質,類似於雷達。
又或者和眼睛一樣,被動接受外界的信息,如此來得到的觀測能力。
這中間必然牽扯到‘觀測速度’,‘觀測介質’,‘收發能力’,等等實際的問題,而神念這種東西,在穿透物質的同時,還能夠折返回來,就有點違背常理了,因為可以直接穿透,也意味著無法觀測,X光穿過你的肉體,意味著在X光片上看不見你的肉體,隻能看見骨頭,因為穿不過骨頭。
光沒辦法觀測透明的物體,除非那透明的物體是扭曲光線產生曲光的。
至於非得去實現‘神念’類似的效果,倒也不是說實現不了,比如說直接散開自己的魂魄去觀測,類似於‘用手去摸’,但如果介質是自己的魂魄,在探測到對方的同時,也就意味著你的魂魄接觸到了對方,這實際上等同於送死。
而介質是什麼,才能夠在控製風險的情況下進行類似神念一樣的探測呢?如果真有一種東西能夠穿透物質,同時反饋信息,還能夠低延遲收發的東西……反正神朝到現在還沒發明出來類似的。
就這點來看,神朝還是相當尊重客觀規律的,術法雖然奇妙,卻也有自己的一套底層邏輯在,而不是類似於神秘學那樣一拍腦子就有的東西。
而現在,神朝的探測,主要還是根植於‘光’,‘氣’,‘因果’這三個方麵。
李騶方遮掩了高見的因果,高見掩飾了自己的氣,然後帶上了麵具,阻隔了自己臉上的‘光’,讓人沒辦法通過眼睛看見自己的臉。
如此一來,高見現在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所有可能的觀測方式都已經被遮蔽了,氣息沒有任何泄露,我也不會用任何的刀法,蠻力,神意,這就是我這次能動用的東西。”高見觀察著眼前的情況,判斷著自己的情況。
“根據金大福和我吹噓的,看守這些巨獸的,有三位七境,分彆是陣師,武者,還有一位風水師,都是為了邊關建設特意調遣過來的,還有一位八境,是金家的武者……還真是大手筆啊。”高見自言自語道。
然後,他一步踏出。
一片刀光自地而起,將一頭五境巨獸攔腰劈開,宛若天掣列缺之鞭抽起,颯遝之下,幾不知有若乾萬人,嚇得心膽俱碎!
一頭百丈高的巨獸,堪比摩天大樓一樣的五境怪獸,就這麼攔腰被斬斷。
先是鱗甲崩裂,如琉璃碎地,迸濺出千萬點金紅火星。
再是血肉分離,斷麵平整如鏡,竟無半滴鮮血濺出——刀意太盛,連血都未來得及流,便被蒸乾成霧。
最後是骨骼斷裂的悶響,如遠古巨木傾倒,震得大地一顫。
巨獸的上半身緩緩滑落,轟然砸進山穀,激起千丈塵浪。而下半身仍保持著邁步的姿態,又向前踏出兩步,才轟然跪地,震得方圓百裡地動山搖。
這一瞬間,鋪天蓋地的刀氣和殺意,狂湧而來!
卻見許多的低階修士肝膽俱裂,一下子癱軟如泥,動彈不得。
有人跪地乾嘔,有人呆若木雞,更有甚者直接昏死過去——五境巨獸,那可是能正麵撞開大山的太古遺種,竟被人一刀兩斷?!
另一邊,修士麵色慘白,如見鬼神。
“這……這刀氣……“一名四境修士嘴唇顫抖,“敵襲!敵襲!“他猛的喊道:“至少七境!”他如此喊道,同時指向巨獸斷軀附近——那裡的空氣扭曲如碎鏡,久久未能愈合。
與此同時,在那最上麵的一位七境修士震怒。
“放肆!!“一聲暴喝自雲端炸響,如雷霆碾過眾生頭頂。
威壓如天傾!
剛剛打著算盤的紫袍風水師踏空而下,袖袍鼓蕩間,周圍的雲海翻湧如怒濤,他眼中寒芒暴漲,一道道火氣如天網般掃過大地,尋找那膽敢斬獸的狂徒。
無人看見那刀光從何而來,也無人看清出手者是誰,因為來的太突然,而且之前都沒有什麼氣息泄露,所以得先尋找一番。
“誰敢攔截朝廷邊關運輸大事,找死嗎?!“那位紫袍風水師發出聲音,並沒有咆哮,但聲音還是通過術法,清楚的響徹周圍。
另一位陣師,臉色怒極,但很快平靜下來,隻不過是掌心凝聚出一輪黑日,然後化作一道道陣型,陣盤展開,隨時準備將方圓十裡夷為平地。
是的,壓根沒有討論,也沒有憐憫。
突然之間,陣法成型,黑日變成了真正的太陽。
不對,應該說,之前的黑日,像是一個沒有點亮的燈泡,而現在,這個燈泡通電了。
大放光明,霎時間,黑夜變成白晝。
然後,大地震動。
理應無比堅固的大地,此刻卻像是無法吸收巨大的動能一般,如同果凍或脂肪一樣,一圈圈的漾起“漣漪”。
巨大的震動甚至傳導到了城市的深處,幾乎所有的巨獸、所有站在巨獸上的修行者,包括高見在內,全都被迫卷入了這一場史無前例的巨大地震之中。
如此一來,天空的雲彩甚至都因此而發生變化,原本雖然很冷,但天清地朗,太陽照射的好天氣,此時卻因為那風水師的術法而不停的產生風暴,這些頗具威力的雷暴雲移動迅速並閃爍著多種色彩,凝聚成了厚厚的烏雲將剛剛閃過的光芒遮住,讓白天如黑夜一般黑暗,但在那後麵,那一輪被點亮的燈泡則還在儘力發光,從風暴的間隙裡射出了一些零星的光點,透露在閃爍的風暴之中,就如同群星一般。
這回事,麵對如此術法,回應的隻有一道淡漠的聲音,如風般掠過戰場:
“今日先拿這頭畜生祭刀,之後就是你們。“
那位紫袍風水師也不說話,他一揮手,兩道配合起來的術法合二為一。
天地間驟然一寒,仿佛有一柄無形之刃懸在每個人頭頂,幾乎所有人都都瞳孔驟縮,下意識地祭出護體法寶,如果有的話——
至於沒有的人,當然是各處躲避,自求多福。
當然。
——這一刀,不是結束,而是宣戰。
那風水師心中也知道這些,於是,將雙手合攏,術法也隨之合攏,天上的風暴和烏雲,都隨著落下,將方圓十裡籠罩了起來。
他是風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