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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見離開李俊的院落,沒有絲毫停留,徑直朝著滄州內城最為核心的區域走去。他的目標明確——滄州如今明麵上的第一世家,水家。
水家的莊園坐落在一片幽靜的湖畔,與外界的熱鬨繁華隔絕開來。越是靠近,氣氛越發顯得不同。
高聳的灰白色圍牆隔絕了視線,巨大的門樓古樸而壓抑,門口守衛的家丁眼神銳利,氣息沉凝,顯然都是修行者,但他們如同石雕般沉默,見到高見也隻是冷漠地掃視,並未阻攔盤問——似乎早已得到吩咐。
踏入水家莊園,一種沉重的、令人呼吸都不自覺放輕的壓抑感撲麵而來。這裡的景色並非不美,亭台水榭,古樹參天,布置得極有章法,甚至堪稱雅致。但一切都被一種絕對的“秩序”所籠罩。
所有的仆從、侍女,都穿著統一的服飾,腳步輕捷卻無聲,低著頭,目光隻盯著自己腳下三尺之地,遇到高見這個陌生人,也隻是微微側身避讓,絕不多看一眼,更無一絲交頭接耳。
他們像是一群被設定好程序的傀儡,精準而沉默地完成著自己的工作。修剪花木的園丁,打掃庭院的雜役,巡邏的護衛……每個人都如同精密儀器上的一個零件,在自己的軌道上運行,彼此之間沒有任何不必要的交流。
整個莊園,聽不到歡聲笑語,甚至聽不到大聲的談話。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流水穿過假山的潺潺聲,以及那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寂靜。樸素的建築風格下,隱藏的是對一切鮮活生命的極致壓抑和控製。
高見麵色不變,心中卻暗自歎息。這水家還真是和之前一樣沉悶和可怕,水蒼蒼能在這個地方長大也真是苦了他了。
想來他去了神都,會感覺很輕鬆吧。
一路繼續往前。
他通報了姓名和來意,求見水家家主。接待他的是一位管家模樣的老者,同樣麵無表情,聲音平板無波:“抱歉,高先生。家主大人目前並不在府中。”
“哦?去了何處?”高見問道。
“家主與族中多位長老,以及滄州其他幾位家主,日前均已動身,前往古戰場了。”管家回答得一板一眼。
“古戰場?”高見眉頭微蹙,“都去了?”
“是的。近期古戰場異動頻頻,事關重大,各家主事者皆已前往坐鎮探查。”管家補充道。
古戰場……高見心中念頭飛轉。
古戰場這地方,當初他太學入學的考驗就是在那裡,平素裡,各個世家也會在那裡駐守,但能讓滄州幾乎所有世家的掌權者同時前往,絕非尋常異動。
“嘖。”高見輕輕咂了一下嘴,原本以為隻是來和水家家主聊幾句、施加些壓力就能解決的事情,看來沒那麼簡單了。
還得跑一趟古戰場嗎?
“我知道了,多謝告知。”高見對那管家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這座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的莊園。
站在水家莊園門外,高見望向滄州城外的方向,目光仿佛已經穿透了重重空間,落在了那片充滿未知與危險的古戰場。
本來隻是想省點事……現在看來,是省不了了。
那就走吧。
高見沒有猶豫,身形一動,便朝著城外驛站的方向疾行而去,準備即刻動身,前往古戰場。
一天之後,高見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一片荒涼、死寂、與滄州水鄉的濕潤生機截然不同的地界。
萬裡之遙,對於如今的他而言,並非難以跨越的距離。
眼前,便是聞名遐邇卻又令人望而生畏的——古戰場。
這裡的天色永遠是昏黃的,如同被凝固在了某個日落時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鐵鏽味、腐朽味和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大地乾裂,植被稀疏且形態扭曲,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灰黑色。
高見對此地並不陌生。他身上還掛著鎮魔司副將的虛職,而鎮守、清理古戰場,遏製其中不斷滋生的死靈與怨氣,本就是鎮魔司的核心職責之一。昔日他也曾在此曆練,對此地的凶險與規則了如指掌。
他輕車熟路地穿過外圍那些扭曲的枯木林和布滿殘刃碎甲的地帶,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尋常鎮魔司士卒需要結陣小心翼翼應對的遊蕩死靈和怨氣聚合體,在他這位七境武夫麵前,幾乎構不成威脅。
磅礴熾熱的氣血微微外放,便如同一個小型太陽,那些陰邪之物稍一靠近便如同冰雪遇火,發出無聲的尖嘯消散退避。
隻是,高見一路輸也在思索。
水家老祖那等人物都親自前來,其他世家家主想必也齊聚於此……
“能讓這些老家夥們放下滄州內鬥的破事,全都跑到這鬼地方來紮堆……”高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古戰場本身的死靈和怨氣暴動,雖然麻煩,但還不至於讓他們如此興師動眾,鎮魔司加上本地駐軍足以應對。除非……”
黃泉出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