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存在這類個體,但大多數和人一樣手指分明。”殷紅回想著,“但毫無疑問的是,海夜叉是具備這種特性的。”
“也許這座房間裡有一些實驗記錄,或者其他那時候相關的資料……”
“要找嗎?”殷紅問,“但正式的資料未必會被放在這棟建築噢。”
“……”莫惟明遲疑了一下,“不。不了。”
“我找到了這個。”一旁的曲羅生拿來一遝紙,“似乎是日誌。”
他將那疊紙交到殷紅手裡。她小心地接過來。紙很脆,稍不小心就會弄破。她謹慎地一頁頁翻開,莫惟明在一旁拿著手電看。
“隻是每日的狀態記錄,沒有更多描述。鉛筆部分的字已經很淡了……墨水留下的也擴散模糊。看不出來什麼。咦?不對——”
越往後翻,上麵的自己越淺淡,越淩亂。前麵的字跡還勉強可辨,中間的部分,讓人看不清楚。那繚亂而無章法的筆跡,甚至讓人看出一絲瘋狂來。
而再往後,筆跡逐漸回歸正常。過一段時間,循環往複。從厚度判斷,雖然這種現象是周期性的,卻沒有明確的規律。
“也許這不是研究員的字。”
殷紅側目看了一眼連體的鮫人,更多的什麼也沒說。莫惟明也沒有追問。
“好啦。”她將日誌記錄遞給曲羅生,拍了拍手說,“我覺得這一趟還是很有收獲的,你們說呢?地下一層就有這麼有趣的東西,不知道深層還埋藏了什麼。”
莫惟明和曲羅生跟著她,離開了這處空間。門口有兩個隊員等著他們,其中一個是小隊的隊長。他對殷紅彙報,說通往負二層的入口還沒能找到。
“應該是封鎖起來了。不論如何,我都不建議我們繼續探索下去。”莫惟明說,“深層是細菌與真菌等微生物的標本室。這是近些年才興起的領域,我們對它們的了解還不夠深,封閉措施也不夠嚴密。也許那些微生物很輕易就死了,不需要處刑;但也許幸存的它們已經蔓延,可能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既然找不到入口,彆貿然行事的好。”
他是在跟九爺講條件嗎?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但莫惟明並不在乎,反正他也看不到黑暗中其他人的反應。九爺注視著他,不知在想什麼。
“唔。可以啊。”她竟這樣說,“既然你那樣關注上方發生了什麼,我們就先上樓去。不過,通知更多武裝力量過來,戴好防毒防菌麵具……剩下的戰地醫生也調過來。做好一切防範措施和肅清準備。”
她吩咐下去,隊長便拿起對講機。
“我不是這個意思。”莫惟明皺起眉,“……算了,既然您認為這是必要的,就這麼做吧。”
說罷,他便轉過身,準備原路返回了。手電光掃過展櫃,淨是些乾燥的骨頭。骨頭表麵,都蒙上了斑駁的痕跡。莫惟明猜想,是液麵在蒸發的過程中,生物和容器內部,以及外部帶來的雜菌繁衍生息。等到水完全消失,肉體也被啃食殆儘後,這些分解者們也迎來死亡的命運。
畢竟地麵以上的樓層,都引來了不屬於建築內部的生物,可以輕易直達的負一層沒有理由不迎來可以在不同水缸間活躍的生物,尤其是蚊蟲。不過它們似乎並不能到達更深處……莫惟明不敢想那裡現在是什麼樣子。也許很安靜,也許很瘋狂。
重新來到一樓時,他們再次路過了牆麵上三角形的開口。明亮的天光流淌進來,化成不規則的形狀。莫惟明在附近站著,多花了些時間用來注視它。
“怎麼了?”曲羅生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來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一絲違和感。我總感覺,這開口比我第一次來時要大些。那時候,稍微高點的人還要彎腰,現在似乎不需要了。”
“是嗎。”
雖然接了話,但曲羅生好像並沒有太多興趣。
“呃!”
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很短促。他們紛紛看過去。莫惟明知道,那個方向正是他和九方澤第一次來時,發現了那一尊特殊雕像的地方。等他們走過去時,果然聽到有人鬆了口氣,還有其他人隱隱的笑聲。
“很生動的雕塑。”殷紅如此評價。
“你見過符合這副模樣的動物嗎?”莫惟明忍不住問,“或者,你是否知道,這副模樣有什麼特殊的象征?我記得不管東西方,都有些融合不同特征的妖物的記載。”
殷紅微微歪過頭。
“也許你知道嵌合體。但,你聽說過‘奇美拉’麼?”
“什麼?”莫惟明對這個詞有微弱的熟悉感,“好像是,一種西方的生物?我第一次知道這個詞,是本世紀初一位植物學家兼遺傳學家,借用這個名字提出的一種生物學現象。作為傳說的妖物,它是一種獅首、羊身、蛇尾的怪物;放在如今的現實中,它是一種集不同基因於一體的現象。通常而言,不同的基因來自那個個體的兄弟姐妹。”
“嗯。目前來說,還沒有發現不同種類的基因融合於一個個體的案例,但——”殷紅話鋒一轉,“這是沒有人為乾涉的情況。”
莫惟明深吸一口氣:“……在這個名詞出現之前,我知道,我的父親就一直在進行這方麵的研究。這座雕像,是在暗示他主要的探索方向嗎?也許,可以視為一種寄托和祈願?”
“哈哈,都有可能吧。誰知道呢。”殷紅輕輕搖頭,揮了揮手,“我們該去探索彆處了。也許在更高層,有生物活動的地方,就會有你我想知道的答案了。”
莫惟明看著她的背影。回歸的理性迫使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女人來到研究所的目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