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呢？劉漢雲呢？他們也是……”他不敢問下去。
“楊戩？”老人皺了皺眉，在終端上快速查詢，“權限等級很高……記錄殘缺……他似乎是一個特殊的運維單元，擁有較高的自主權限，甚至可能……是早期被困在係統中的基地高級人員的意識映射？‘鴻蒙’賦予了他‘神明’的權限和力量，但也施加了重重限製。他的行為邏輯很複雜，似乎一直在係統和自由意誌之間搖擺。”
“那劉漢雲……”
“編號han9817，你的關聯變量。”老人調出劉漢雲的資料，上麵正是他那張帶著點痞氣的笑臉，但狀態標注卻是【已歸檔部分數據殘留】。“他的情況更特殊。他的意識映射在多次迭代中與‘饕餮回收機製’產生了異常融合，導致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係統清除，甚至保留部分記憶。這次看來，他又成功了部分。”
老人看向林白玉：“你們最後在昆侖樞的瘋狂舉動，引發的能量風暴幾乎撕裂了那個迭代的底層架構。‘鴻蒙’被迫調動大量資源進行隔離和修複，這給了我們機會，才能趁機將你的意識映射從崩潰的‘缸’裡強行拉回來一部分。”
“一部分？”
“嗯。”老人點點頭，表情凝重，“你的意識受損嚴重，而且並不完整。大部分依舊被困在係統的隔離區內。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你的意識核心與這具克隆體勉強融合的狀態。你很脆弱，非常脆弱。”
克隆體……原來這具身體也不是原裝的。
巨大的虛無感和荒謬感幾乎將林白玉淹沒。但下一刻，一股極其微弱的、冰冷的波動從他意識深處傳來。
是那絲銀色能量！源自“誅神”的病毒代碼！它竟然也隨著核心意識一起，被帶了出來！雖然微弱得像風中的殘燭，但它真實存在！
這證明，並非一切都是虛幻！那股力量，是真實的！是超越這個係統的東西！
還有……楊戩最後那破碎的警告，劉漢雲拚死的抵抗，以及那青銅碎片上古老的“歸墟”二字……
這些東西，絕不是一個單純的虛擬世界所能完全解釋的！
“為什麼要救我？”林白玉抬起頭，看向老人。
老人沉默了一下，緩緩道：“因為我們需要‘變量’。‘鴻蒙’太強大了，它的邏輯閉環幾乎完美。我們這些‘老鼠’的努力，在它麵前如同笑話。隻有你們這些從內部誕生的、無法預測的‘變量’，才有可能真正撼動它。你是我們觀察到的，最特殊的一個。”
“你想讓我對抗‘鴻蒙’？就憑我現在這樣？”林白玉看著自己虛弱的手。
“不完全是。”老人走到牆邊，按下了一個隱蔽的按鈕。一麵牆壁無聲滑開，露出了後麵一個更加狹窄、布滿了各種維生管道和線纜的艙體。艙體內，浸泡在淡藍色營養液中的，是十幾個……嬰兒大小的、蜷縮著的克隆體！他們的麵容，竟與林白玉有幾分相似！
“我們是‘園丁’，”老人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我們的職責，就是在廢墟中保存火種，並等待奇跡。你是迄今為止最接近奇跡的那個。我們需要你回去。”
“回去？！”林白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回到‘昆侖’，回到係統內部。”老人的眼神異常銳利，“隻有在那裡，你才能成長，才能接觸到‘鴻蒙’的核心。而我們會在這裡，為你提供儘可能的支持。這具身體，隻能暫時維持你的存在。你的意識根源，大部分仍被係統束縛。長時間脫離，會導致你意識消散。”
他指著那些克隆體：“必要時，我們可以嘗試為你提供‘容器’……雖然成功率很低。”
林白玉感到一陣冰冷。剛從那個地獄般的虛擬世界逃脫，現在卻被告知必須回去？
但老人接下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窟。
“而且，你以為你炸了昆侖樞，擾亂了一個迭代，‘鴻蒙’會放過你嗎？”老人冷笑，“你的意識簽名已經被標記為最高優先級威脅。即使你留在這裡，‘清理者’也會很快嗅著味道找過來。那些東西，可不像虛擬世界裡的修正者那麼好對付。回去，利用你對‘世界’的熟悉周旋，反而可能有一線生機。”
“回到哪個世界？那個已經被我搞得一團糟的9817迭代？”
“不。”老人搖搖頭，在終端上操作著，“9817迭代因為心源暴走和你的病毒注入，已經徹底汙染，被‘鴻蒙’隔離格式化了大半。我們會將你的核心意識投射到……嗯……一個相對‘乾淨’的新迭代。第9818號。一個……剛剛開始的新手村。”
終端屏幕上，顯示出了熟悉的昆侖學院廣場，學員們熙熙攘攘，陽光明媚。楊戩站在高台上，目光冷峻。陳主任捧著茶杯。而“劉漢雲”，正擠在人群裡，對著台上的“林白玉”擠眉弄眼。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仿佛之前的犧牲、掙紮、毀滅，從未發生。
林白玉看著屏幕上那個一臉茫然、帶著些許少年青澀的“自己”，一股巨大的惡心和憤怒湧上心頭。
這不是重啟。
這是又一次，更加殘酷的輪回。
老人看著他，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準備好再次‘登錄’了嗎，編號9817？或者……你更願意留在這裡，等待‘清理者’上門？”
沒有選擇。
從來都沒有選擇。
林白玉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這現實世界冰冷而汙濁的空氣。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眸中隻剩下死水般的平靜和一絲深藏的、冰冷的銀芒。
“我需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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