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休感覺自己有一隻大手緊緊的扼住了他的喉嚨。
呼吸困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大片汗珠兒。
猛地站起來,逃也似的離開病房。
八歲的時候,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目光,現在四十八歲的他,依舊無法承受。
又一次選擇逃避,雲城理失望的閉上眼睛。
如果剛剛雲休狠得下心來直接拔掉他的氧氣管,他或許還會欣慰雲休終於在年近半百的時候成長了,不再像小時候那麼懦弱無能。
可是結果讓他失望了。
雲休終究沒有能夠勇敢起來。
“其實如果他真的拔掉了,你也不會死的,那對他反而是更大的打擊。”
倏地,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雲熠。
雲城理想要睜開眼睛去看,可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一樣,根本無法睜開。
“雲……雲熠……”
雲城理嘴唇翕動,緩緩吐出兩個字。
“是我。”
雲熠笑了一聲,抬手拿掉雲城理鼻下的氧氣管,見他還能呼吸自如繼續說道:“你看,這不是還好好的。”
雲城理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沒到拔掉氧氣管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所以即便雲休剛剛下手了,雲城理也不會死。
雲休下了好大的決心,以為自己能夠除掉影響了大半輩子的夢魘,結果到頭來雲城理還活的好好的,這對他來說將會又是一場重大打擊。
往後他會更加的一蹶不振,再也生不出半點兒反抗的心思。
當然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雲城理一個失望的目光便讓他落荒而逃,想來以後他再也不會對雲城理進行反抗了。
“爺爺,我知道你早就已經在四處尋找腎源,並且還偷偷的和雲家所有人進行配型,早就知道我是最符合的那一個。”
“你故意製造這一場命不久矣的景象,又讓董律師去宣布你的遺囑,隻是想要讓我心甘情願的為你捐腎。”
年輕人聲音清潤柔和,仿佛是在朗誦最優美的詩篇,但雲城理的心卻不由的沉了沉。
雲熠居然都知道了。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誰告訴他的?
“在雲休眼中,你對我百般愛護,就連想要我的腎都是用這樣溫柔的方式,可你分明就是在算計我不是嗎?”
“醫療團隊對我的身體素質進行過評估,雖然我現在的心臟健康了不少,但依舊不適合捐腎,這些你分明是知道的。”
“所以說到底,雲休也好我也好,都不是你的必選項,你最愛的永遠都是你自己,當我們和你一起站在天平兩端的時候,你的選擇永遠隻有一個。”
雲熠的聲音娓娓道來,雲城理聽不到一點兒的控訴,他平靜的就好像是在講彆人的故事一樣。
雲城理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告訴他是他最愛的兒子。
等雲熠為他捐了腎之後,他會把雲氏所有的家產都給他,還會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來為療養身體,一定會讓他長命百歲的。
然而雲城理無法抬起眼皮,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話喉嚨卻好像堵著棉花一樣,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雲熠的聲音逐漸遠去,迷迷糊糊間,雲城理的意識昏沉起來。
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當年為他解煞的大師。
大師一身破舊僧袍,坐在蒲團之上眼眸微閉,敲著木魚誦著佛經。
雲城理快步跑過去,想要讓大師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