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與普雷斯頓之間的談話結束後,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窗外的光線斜斜照進屋中,映得桌上那塊留影水晶泛起幽藍的光。
普雷斯頓想了片刻,終於問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是怎麼傳播世界樹的信仰……是怎麼做到的?”他皺著眉,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安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先說說你們是怎麼幫陛下做的。”
普雷斯頓愣了愣,沉默片刻才開口:“我負責一個叫茶耳奇的位麵。”
“那裡的主要種族是茶耳人,一種亞人族群。我照著陛下的指示,在他們聚居地修建神廟,讓他們每天必須去祈禱。”
“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慢慢接受信仰陛下,成為陛下的忠實信徒。”
“就這樣?”安格挑了挑眉。
“那不然呢?”普雷斯頓理所當然地反問。
安格盯著他幾秒,歎了口氣:“說你認真吧,你還挺認真的;說你不認真吧,你這法子真不行。”
“你這套方式……連信徒的雛形都算不上。”
普雷斯頓一頭霧水:“我看其他神廟不也是這樣?人魚族信仰海神,不也是天天去禱告?”
“那能一樣麼?”安格笑了笑。
“人魚族的信仰是數萬年的積澱,神靈早已在他們的靈魂裡紮根。”
“陛下才剛開始傳播信仰,就想照搬那一套,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你說怎麼辦?”普雷斯頓皺起眉,“我若完不成任務,怕是要受罰。”
“恩威並施。”安格語氣緩了下來。
“要讓茶耳人信仰陛下,得讓他們‘想’信,而不是‘被迫’信。”
“信仰得靠利益與情感共同燃起。先讓他們嘗到好處,再慢慢培養他們的習慣,時間久了,信仰陛下就會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什麼樣的好處?”普雷斯頓追問。
“這我怎麼知道?”安格攤手,“你是負責人,不是我。回去多動動腦子吧。”
普雷斯頓苦笑,兩人的對話全程記錄在留影水晶中。
沒多久,他便向安格告辭,踏上回程。
等他離開後,房間裡再度恢複安靜。
德魯米爾的身影從空氣中顯現,聲音低沉而悠遠。
“你和皇帝不是敵對關係麼?怎麼還幫他想辦法?”
安格端起茶盞,輕輕晃了晃茶湯,笑道:“辦法是好辦法,但他能不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
“皇帝他想建立信仰,卻連基本的信仰根基都不理解。若源頭不是他親自引導,他的信仰終究是無根之水。”
德魯米爾歎息著抬頭望向窗外那棵不斷生長的世界樹幻影:“要不是你,我憑自然信仰彙聚,也不知要耗上多少年。”
“哈哈,誰讓你是世界城的神呢。”安格放下茶杯,嘴角微揚。
“我幫你傳播信仰,也算是為自己鋪路。可惜啊,你這成神之路,從百步裡隻邁了一步,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點燃神火。”
德魯米爾臉上泛起一絲尷尬的神情,反駁不出,隻能無奈地笑笑。
“你終會看到的。”他忽然低聲說道,“也許彆人看不到,但你,一定能看見。”
安格微微一愣,隨即輕笑:“意思是,我活得最長,是吧?”
德魯米爾點了點頭,神色中有一種近乎預言的篤定。
安格哈哈大笑,茶香在屋中彌漫開來,氣氛又回歸了輕鬆。
——
而普雷斯頓此刻也已經回到了阿克雷裡。
他風塵仆仆地進入皇宮,快步來到大殿前行禮。
“陛下,我與安格大人的談話內容,都記錄在這枚留影水晶中。”
皇帝接過侍衛呈上的水晶,淡淡道:“乾得不錯。”
普雷斯頓低頭稱是,心頭卻一陣發緊——他現在就想離開。
留影水晶裡安格的語氣不乏譏諷,若陛下不發怒,他恐怕難脫其咎。
“陛下,既然沒彆的事,我先告退,茶耳奇位麵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他說得小心翼翼。
皇帝望著他,神情意外地柔和:“去之前,先去見見你母親。把你在世界城見到的事,也告訴她一聲。”
“是,陛下。”普雷斯頓行了一禮,迅速退出大殿。
他一路穿過皇宮的回廊,來到母親居住的宮殿。
那位端莊的貴婦早已在花廳中等候,見普雷斯頓進門,便溫聲問:“這次見到的安格大人,還好嗎?”
普雷斯頓微微一愣:“母親,您認識安格?”
“呃,他名聲很大啊,”她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掩飾,“之前你帶他來皇宮時,我也見過一麵。”
“哦……”普雷斯頓若有所思地點頭,“他應該不會來阿克雷裡了,父皇和他之間的關係,現在可不好。”
“這樣啊。”母親神情中閃過一絲失落,低聲歎息。
普雷斯頓安慰地笑道:“下次我再見他時,會替您帶個口信。”
陽光從花窗灑下,映在母子的臉上。
普雷斯頓沒有注意到,母親的手指在膝上輕輕顫動,目光深處藏著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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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如普雷斯頓所料,當皇帝看完留影水晶中安格留下的訊息後,那張威嚴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留影水晶在他手中“哢”的一聲碎裂成片,映著殿中搖曳的魔晶燈,像是燃儘的怒意。
“好你個安格——”皇帝猛地起身,衣袍翻卷,聲音如雷霆在大殿上空炸響,“竟敢如此小瞧我!”
四周原本肅立的侍衛頓時如被雷擊一般,紛紛跪倒在地。
有人連頭都不敢抬,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厚重的空氣幾乎凝成實質,皇帝胸膛劇烈起伏,連魔晶燈都被他的氣勢逼得左右搖晃。
“都滾下去!”他一揮手,袖袍呼嘯而過。
侍衛們如蒙大赦,幾乎是爬著出了殿門,留下空蕩的回聲。
殿內重新歸於寂靜,隻剩他一個人。
怒氣過後,是深沉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