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纖柔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是呂素。她手中捧著一盞新沏的安神茶,步履輕盈,生怕驚擾了沉思中的君王。看到高要緊鎖的眉頭,她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王上,夜深了,喝點茶安神吧。”她的聲音溫柔似水,在這寂靜的殿中格外清晰。
高要抬眸,看了她一眼,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接過茶盞,卻並未飲用,隻是握在手中,感受著那微燙的溫度。“素兒,你來了。”他的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呂素沒有立刻接話,她靜靜地立在一旁,目光落在高要略顯僵硬的肩膀上。她走上前,伸出纖纖玉手,輕柔地按上他的太陽穴,繼而滑向緊繃的肩頸。她的動作熟練而體貼,帶著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王上是在為姐姐的事情煩心嗎?”呂素的聲音很輕,如同耳語,卻精準地戳中了高要的心事。
高要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這聲歎息,在呂素聽來,已是默認。
呂素手上的動作未停,力度恰到好處,試圖揉散那凝結的鬱結。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然後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溫柔,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與冷靜:
“是啊,的確是很好解決,隻要夫君在,那姐姐便是野心再大,終究不會影響到整個的朝局不是麼?”
這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在高要心中漾開了圈圈漣漪。他確實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沒有完全理解呂素這番話深處的含義。他習慣了呂素的溫順與依賴,此刻她突然以如此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剖析意味的口吻談論她那位野心勃勃的姐姐,以及這敏感的朝局,讓高要感到些許意外。他不由側過頭,用帶著疑惑和探究的目光看向身後的呂素,想從她臉上讀出更多信息。
然而,呂素的表情平靜無波,隻是專注地為他按摩著,仿佛剛才那句隻是隨口一提的家常。她感受到高要的目光,並未回避,而是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同時微微俯身,將唇湊近他的耳畔,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
“王上,”她換回了更顯親昵的稱呼,試圖緩和接下來話語可能帶來的衝擊,“姐姐的確是有野心,但請贖妾身說句鬥膽的話,若是真的說起有野心,這天下還有人比起王上圖謀天下更大的野心麼?”
此言一出,高要瞳孔微縮。圖謀天下……是啊,他從一個廚子,一步步成為南海郡郡守,再到如今裂土封王,乃至覬覦那至高的帝位,他所圖謀的,是整個天下!與這囊括四海、並吞八荒的雄心相比,呂雉那局限於後宮、著眼於儲位的野心,在格局上,似乎確實顯得……渺小了。這個認知,像一道微光,瞬間照亮了他某些固化的思維。
呂素觀察著高要神色的細微變化,心中稍定,繼續循循善誘:“即便是退一步來說,姐姐就算是有野心,但麵對著無論是蕭何大人那般老成謀國、治理天下的文臣翹楚,亦或者是韓信等用兵如神、戰功赫赫的武將,終究是差了不止一籌。他們哪個不是人中之龍,心懷傲骨?
難道夫君都有能力有把握駕馭、控製住這些能人異士,還擔心姐姐一屆女流之輩,能在夫君的眼皮底下,翻出什麼不得了的風浪不成?”
呂素的這番話,乍聽之下有些直白,甚至帶著點糙味,但細細品味,其中的道理卻不容辯駁。高要聽著,整個人陷入了更深的愣神之中。他發現自己確實陷入了一個思維的誤區——一個由對原本曆史的深刻記憶所編織的牢籠。
他擔心的,是呂雉會利用未來“皇後”或“太後”的身份,勾結外戚,攪亂朝綱,甚至重現曆史上那個“臨朝稱製”,將劉氏天下幾乎變為呂氏江山的可怕局麵。這種擔憂如此根深蒂固,以至於他一方麵欣賞並想要利用呂雉的政治智慧和果決手段來輔助自己,穩定後宮,甚至平衡朝中某些勢力;另一方麵,卻又像防賊一樣防備著她,生怕一個不慎,就養虎為患,重蹈劉邦的覆轍。
然而,他卻下意識地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因素——他自己!
他的思緒不由得飄遠,深入剖析起那段他既熟悉又試圖改變的曆史。原本的曆史軌跡中,呂雉之所以能夠達到“臨朝稱製”的巔峰,絕非偶然,而是多種因素疊加的結果。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劉邦晚年的卸磨殺驢。為了鞏固劉氏江山,也為懦弱的太子劉盈掃清障礙,劉邦默許甚至推動了呂雉對韓信、彭越等開國功臣的殘酷清洗。蕭何、張良等智囊,或選擇明哲保身,或被迫隱退,朝堂上那些有威望、有能力、足以製衡呂雉的勳貴老臣,非死即隱。
這場大清洗,固然加強了皇權,但也在客觀上為呂雉掃清了最大的政治障礙,並且,由於很多行動是經呂雉之手執行,這極大地鍛煉和增強了她的政治手腕,更使得呂氏外戚集團的權柄在這個過程中急劇膨脹。
其次,是外戚勢力的空前坐大。劉邦起於微末,呂氏一族在其創業初期給予了巨大的財力、人脈支持,早期投靠劉邦的人才中,與呂家有千絲萬縷聯係者甚眾。
據高要模糊的曆史知識回憶,在劉邦登基之初,呂氏及其關聯勢力在朝堂的占比可能接近三成,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劉邦即便內心對呂雉有所忌憚,但在當時的情勢下,也無法輕易動搖呂雉的皇後之位,因為這牽扯太廣,牽一發而動全身。呂雉正位中宮,進一步吸引了更多投機者依附,使得呂氏外戚集團如同滾雪球般越來越大,最終形成了足以左右朝局的龐大力量。
最後,則是繼承人的問題。劉邦死後,繼位的漢惠帝劉盈性格仁弱,且體弱多病,根本無力駕馭由強勢母親和龐大外戚集團把持的朝政。主少國疑,母壯權盛,這才最終導致了呂雉走上台前,臨朝稱製,將劉家天下幾乎變成了呂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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